远处流云里只留下一道水蓝的影子,岿然不动地飞走了。
凌策挑眉,总算知道江澜是有多么不想看到他了。
他既然不想看到他,那他就不会死缠烂打,回头,瞧见镇乾拱着手,猝不及防地低下头。
凌策心里头不爽,手上的剑又提了起来,变出个帕子擦了擦,一扔,往枣林里走去。
镇乾忙道:“帝君何往?”
凌策:“本座收拾收拾这畜生,你回去歇着罢。”
“……”
刚刚不是还把这里交给他了么?
镇乾哪敢真的走人,但也不能拂了凌策的意思,他知道凌策在江澜这里吃了瘪,想拿这只凤凰出出气。
果然在凌策进了林子不久,漫山枣木中就传出了一道撕心裂肺,惨烈至极的鸣叫。
呼啸的黑焰在山林上方爆开,眨眼间遮天蔽日,飓风陡然卷起阵阵狂沙,迷得人睁不开眼。
黑sè_mó气中,一道金光猛然散开,海浪似的涌向四面八方。
凌策一手提着将归剑从金光中走出,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昏死过去的红毛凤凰。
凤凰跟只死j-i似的垂着脖子,羽毛恹恹地贴在一起,爪子也无力地耷拉着,那么大的个头,被凌策拎在手里,竟无半点不妥。
凌策把凤凰一扔,朝镇乾道:“送去往生台,入凡间历几世劫,看能不能把它身上魔性除去。”
镇乾点头称是,手一扬,身后走上来几个侍卫,将凤凰五花大绑了起来,要是再有个铁钎子一穿,往火上一烤,必然连骨头渣都留不下。
“帝君如此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天帝那边……”
凌策收了剑,斜了一眼,边走边道:“我自会通禀。”
此后一段岁月,凌策没再见到过江澜,只是从仙奴那里,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譬如他仍是每天都在山上种一朵优昙钵罗,如今已经种满了大半个山头。
又譬如哪天救了只受伤的鹿,哪天救了个重伤的人,哪天又捡了只秃噜毛的兔子……都是些j-i毛蒜皮,连派下去偷窥的仙奴都懒得禀报的琐事。
虽然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十分有趣的事,他最是欣赏这样的江澜。
就这样听着关于他的消息,偶尔亲自下界偷偷看上两眼,凌策觉得余生就算这么过了,也很值得。
天界都传说是江澜犯了大错,以色媚主,被他一怒之下贬去凡间。
只有他自己知道,贬他下界,只是想让他一个人清净罢了。
江澜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
凌策苦笑了一声。
江澜啊江澜,若是哪一天,你也喜欢上我,我必定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宠着。
可惜江澜没给他这个机会,反而泼了他一盆冷水。
江澜醒来那一刻眸子里的恶心和厌恶,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最近做梦,都是他赤|身|裸|体抓着被子恶寒的模样。
罢了,他想。
往后的日子一直清闲无事,直到有一天,仙奴给凌策呈上来一道请柬,是凤和帝君发来的。
凤和和凌策一样是上古留下来的神祇,很久之前因犯了点错,被天道所罚,在凡世流落了百遭,前些日子才归位,今日就要办个洗尘宴。
天界仙人犯了错,小错由天帝处置,大错则是由至高无上的天道处罚。
所谓天道,渺渺茫茫的,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只是仙人若犯了大错,天道必将天雷业火化去其修为,身魂打入凡世历劫,什么时候苦受尽了,错抵消了,才能重新归位。
收到这请柬,凌策二话不说就动身去了凤和帝君的仙宫。
很久以前,上古的神祇大多还未羽化,他和凤和算不上多么熟悉,只是听过彼此的大名,别的便不甚了解。
后来远古尊神一个个陨落,天地又划分三界,种种帝权制度应运而生,再没了往前的散漫和自由,他和凤和便走得近了。
故人一个个陨灭,只剩下他们一批老人还在度日如年,追忆往昔峥嵘的时候,总觉得无人共悲喜,未免孤独。
走到一起,并非性格相合趣味相投,只不过是同病相怜,聊表慰藉罢了。
凤和如其名,十分和善,上古之时还是个刚烈的性子,带着一群神仙中的流氓地痞,把魔族收拾得服服帖帖。
传闻里,这人往往一言不合就刀剑上见分晓,凌策也不知道,凤和是什么时候一点点收敛了脾气,磨去了棱角,无懈可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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