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昧了一百两银子,才掏出几十个大钱,亏他们还睡得着觉!那也是个没气性的,服不住自己的老婆。」
苏然没接话,但她心里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从这两天搜集的信息来看,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时空,以往自己了解的历史基本用不上,所以要尽快做打算才好,如今虽然有了春草园,可她对于农耕却是两眼一黑,所以要想办法多学些农业知识才行,而常叔就是个种田的好手,只好跟他亲近亲近了。
这几日正是农忙时节,地里的庄稼该收割了,这个时候,全家的劳动力都被调动起来。常叔常婶一大早就下地了,十二岁的桑妮子比苏然还小一岁,就揽了摊饼做饭的活儿,只有还没灶台高的常小弟,愣愣地站在厨房门口吃手指,望着篮子里的面粑粑直流口水。
「姑娘怎么换这身衣裳了,灰扑扑的怪难看的,以前斋日的时候才穿呢。」晴枝看了苏然今天穿的衣服,大摇其头。
「把以往那些花红柳绿的衣服都收了吧,在乡下还整日穿的鲜亮妖娆的,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以后我就这样穿,才自在呢。」苏然拔起鞋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哎哎,姑娘干嘛去?」
「下田去!」苏然回头一笑,蹦了两蹦跑远了。
晴枝一愣,赶忙放下手里的事物,咬牙跺脚地追了上去。
田地里正忙得热火朝天,苏然站在埂边,观察着地里劳作的人们。他们将割下的秸秆一撮撮堆好后,捧起一捆稻杆,对着一只半人高的木桶摔打,这应该就是原始的人工脱粒吧。这个过程看上去很辛苦,常叔常婶的脸上流下的汗水混合着灰尘,形成一道一道灰黑色的汗渍。
苏然拿起树荫下的水壶,带上小草帽,朝地里走了过去。待走到他们身后,呛鼻的灰尘直往鼻里钻,不禁打了个喷嚏。
常叔常婶俱惊,回头一看,她的脚踝就贴着磨得锋利的镰刀,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姑娘且别动!」常叔一脚踢开镰刀,缓了一口气才又道,「田里脏热,姑娘还是去别处顽吧。」
这下连常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了一句:「没事做就歇着。」
这时远处一个庄稼汉停下手里的动作,擦了擦汗,乐呵呵地朝这边望过来,喊了一嗓子:「常喇子,你家啥时候来了个这么俊俏的小娘?」
常叔有些结巴,不知该怎么回话,还是常婶中气十足地喊了回去:「是我家侄女儿,城里来顽的。」
苏然听了一笑,也朝那边挥手打招呼:「大伯好!我叫苏小妹!」
晴枝正好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拿手绢按按额角,又一把夺过苏然手里的水壶,塞进常叔的怀里,正眼也不看他们一眼。
「才来了几天就淘气,快随我回去,人来人往的,叫混账男人瞧见了不妥。」说完余光朝那庄稼汉飘了过去,又压低了苏然的草帽,拽着她走了。
晚上的伙食丰盛了许多,人人都加了一个粗面饼子,常叔把手里的饼撕开一半,递到苏然面前:「姑娘今天劳累了,多吃些吧。」
桑妮子嫉妒得眼都圆了,连常小弟也嗑着碗,呆呆地望着她,常婶子更是不乐意,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当响:「快吃饭!」
见此情景,苏然在心里默默叹气:叔啊,您这是给我树敌哎,今天刚软化的关系又打回原形了。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摆摆手道:「叔,您吃,您才是大劳力。往后,还是叫我小妹吧,这样也不惹人怀疑。」
还没待常叔收回手,晴枝二话不说地就接过饼来,撕碎了饼撒进苏然的碗里。
得,这下吃饭的气氛全没了。
常婶子大声地吸溜了一口米汤,把腌菜头嚼得嘎嘣脆,若无其事地说:「收完稻子就该犁田了,听说今年的牛犊子比往年还贱价。」
常叔把眉头一皱,没好气地打断:「这话你要扯几遍!你买来,我就宰!」
常婶气噎,一掌拍向常小弟撒气:「作死的慢腾鬼!活该连个菜渣都抢不到!」
常小弟大哭,桑妮子哄弟弟,常婶骂骂咧咧,常叔高声喝斥,一顿饭真是吃的好不热闹。
苏然逃也似的奔回房间,晴枝慢悠悠地放下碗筷,捏着绢帕擦嘴……
今晚苏然倒是明白了一件事情:常婶黑了那么多钱,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全都归功于常叔的犟牛脾气,他劝不了老婆回头是岸,就采取了暴力不合作的方式。
常婶有钱没处花,估计很闹心。
又过了七八日,常家的熟稻都收割完了,接下来便是晒谷,这几天若是下雨,可就前功尽弃了,于是晒谷场要时常有人看着,桑妮子和其他农家的孩子们,都陪着爹妈轮流守在那里。晴枝也开始做一些活计了,她比量着苏然的脚长大了,这两天正打算做一双新鞋。
苏然看晴枝正专注地纳鞋底,就拿了两只甜津津的野果子,打算给常叔他们送去。正走在半道上,迎面走来一个卖货郎,肩上扛着扁担,前后的货框里塞满了货品。
苏然停下脚步,好奇地瞅着那些小玩意儿,突然间脑中闪过一个主意,拦住他道:「卖货郎,你这里可有稀罕的种子卖?」
那卖货郎似乎听错了,放下扁担,拿出一包油纸打开,包的是一颗颗粉白粉白的糖:「这天哪里来的粽子,我这儿有好吃的麦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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