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袁朗眯起眼睛,“是他们自己的检查项目有问题,重复的内容一遍遍来……”
“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配合”,狙击手又往椅子里缩了缩,抿着唇吸气,“只是,就算过了测谎仪这关,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我说得是不是真话。”
他的话语混在车水马龙中显得细小又飘忽,却听得人焦躁,刚好绿灯亮起来,袁朗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同恼火一起提起来,控制在超速的边缘。
“测谎仪什么的不用在意”,他的语气里已有怒意,“但你好好过的每一天,就特么全都不算了么?”
“……当然不”,成才轻声道,眉心依然挤在一起,“就是,太真实了……”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些感觉太珍贵,太让人舍不得。
可自己看到的、追逐的,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一开始,就是错觉。
队长说,全当重新开始。
他说的对。
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这扭曲了事实的情感就像根深蒂固扎在心里的邪恶之花,完全无法拔除。
又怎样才能种下新的种子?
是可以对自己再狠一些,并不是做不到。
但他总是会出现。
就像此时,他坐在身边,有真挚的关切,太纵容……
暖得让人逃不开。
胸口像压着巨石,呼吸困难。
想躲开。
可再用力向后靠……也无法藏进椅子里。
余光里,年轻人轻轻地吁气,眉头皱的死紧,眼神躲起来。
心尖有针刺感。
训斥或安慰都缺乏立场,焦躁无处宣泄,原本就闷热的空气因此更加凝滞,交通有点堵塞,四下响起喇叭声。
车窗一降到底,点烟。
“那就当做是真的吧”,呼出的烟雾笼罩,“如果这样能好受些。”
成才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睫毛染上水汽。
“队长”,他的声音克制也迷茫,“您真的,不用这么迁就我”,苦笑,“我又不是得了绝症,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吸了吸鼻子,“再过些时间就好了。”
真奇怪,当年回来被他当众羞辱骂得狗血淋头,也没有觉得有多难挨;此时仅一句放任的话,却听的人想哭。
久远的记忆冒出来,令当下更显得不真实,队长……是何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做梦一样。
手掐上胳膊……卧槽。
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成才翻出墨镜戴上,黑夜中,镜面上反s,he着霓虹闪烁。
越野车终于脱离了拥堵,驶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袁朗熄火,解开安全带。
狙击手坐着没动,他说,“队长,您先去好吗?我等下再上去找您”,深吸气儿,“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袁朗看了看他,“好”,留下还没拔的车钥匙,开门下车。
车门“嘭”地合上,才转过身,就听到了发自密闭空间里的,压抑的低泣。
肩膀一僵,却未回头,袁朗径直冲着出口走去。
出到地面,在夜色中点了支烟,缓缓地,一口一口地吸完。
然后,又返回去。
穿过昏暗的停车场,开门上车,坐上驾驶席,伸手把依然在哭的人揽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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