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的节奏平复下来,曾予尔捱过一阵阵让人失控的眩晕,慢慢滑向她怀里的段景修在剧烈的颤抖中紧紧将她拥抱住。
“我刚才……很害怕”段景修的嘴唇擦着她的锁
骨,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声线微微扭曲地嚅嗫,“害怕这个我这一生最痛恨的人,就那么……死了……”
曾予尔仰头望着浴室上方不规则形状的顶灯,光晕在她的眼里留下一束晶亮,她微微眯起眼睛,抚摸他的发,抱住他的头小声说:“别怕。”
空气静默,除了他们的呼吸和偶尔跌宕的水声,浴室里空荡荡,似有遥远的回音。
“知道为什么我在国外那么多年忽然回到他的身边吗?”他的声音沙哑,似乎在问她话,却用了一种不容揣测的语气,意思差不多是——我命令你听我说。
曾予尔在段景修面前早就学会了识时务,配合着摇头。
他自嘲地一笑,悲从中来,脸上肌肉细微地动了动。“……与所有人想的一样,我是为了……顾长计的巨额遗产才留在中国。”
“……”曾予尔惊愕不已,并不是为了他话里的内容——私生子夺产,而是因为之前深不可测的段先生如此坦白的态度。
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变化和紊乱的呼吸,他收紧手臂,仿佛怕她跑了。
段景修摸透曾予尔的性子,本该对她有所顾忌,竟鬼使神差地更加坚定地说:“我回来,是为了等我的亲生父亲病情恶化加重,撒手人寰,然后继承他庞大的财产和实业。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曾予尔咽了咽嗓子。段景修一直在用这个理由逼不情愿的自己留在亲生父亲身边?!
段景修抬起头,握住她的下巴,紧紧逼视:“自欺欺人,我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不是……”
“不是?我母亲回美国,而我却在中国打理‘华逸’,就是为了亲眼看到当初欺骗我母亲、后来还抛弃我们的这个男人,一点一点被病魔和内疚折磨得死掉!了结我二十几年对他的怨恨!”段景修语速极快地说完,胸口像是有什么突然炸裂开,全部悉数爆发,眉宇之间,怒气充盈。
曾予尔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段景修非常可怕。
紧张的氛围缓冲一下,他忽然眉头紧皱:“但是……当在我刚才看顾语声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时候,我……”
曾予尔垂下长长的睫毛:“你很悲伤……”
段景修愣了愣,懊恼又矛盾,是的,悲伤,没有丝毫报仇的快意,只有满满的让人措手不及的悲伤。被段怡心抛弃的孤儿院后,爱、友情、亲情、怜悯、悲伤,这些对一个以生存为目标的人来说根本不需要,他要学会的是如何更顽强而绝情
地活到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这是不是人之常情吗?”曾予尔大胆地捧起他的脸,凝视那双悲伤的眼睛,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充满说服力,“任何一个人不可能在父亲病危的时刻诅咒他死,血脉相连,你会难过不舍都是在情理之中的。就像我自己,我也曾经恨过我爸妈,一想到他们自私地抛弃我,去寻找各自的快乐,我的爸爸成为了别人的爸爸,妈妈成了别人妈妈,我的恨一定不会比你少,所以我才成了——”
曾予尔顿了一下,跳过“水弹狂人”这四个字,接着说:“但是,在我看见我爸爸被别人打伤时……却没办法置之不理。”
段景修抚了抚她的额头,意味深长说:“小鱼儿,是你弱点太多,心太软。”
曾予尔不满地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前培养的浓情蜜意咻咻地跑光,虽然他说的她无从反驳。
对话结束,水凉了,彼此间也有些尴尬。
“我有点冷。”哗啦啦,曾予尔推开他,抱自己的肩膀。
段景修的薄唇凑过来,用仍很蹩脚的中文调笑道:“冷?我的浴室会让你冷?那你家里的温度你是怎么忍受的?”
曾予尔皱皱鼻子,不太高兴的小模样:“不知道!我就冷!”
段景修哭笑不得,吻她额前的伤疤,又爱怜地摸过,忽然记得来,大概是因为这条疤,她才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梳着厚厚的留海。
他忽然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怕?”
“唔,曾经有。”曾予尔用手指在水面画圈,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怕了?为什么?”
曾予尔压了下嘴角,没有看他,淡淡说:“因为你也有弱点。”
“……”
冲洗一遍,段景修去给她拿件换洗的衣服,衣帽间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专门挂着她的各种内衣,那是之前他逼她留宿别墅时准备的,他的手指在上一一划过,想了想,随意从放置衬衫的抽屉里拿出一件。
曾予尔不习惯不穿衣服睡觉,但其实穿上也没用,因为最后还是会被剥掉。
从浴室出来,她落进他牢牢的禁锢,今晚段景修格外粘人,曾予尔已经知道了原因,便不再反抗,随他去。
“你爸爸现在的状况稳定了吗?”躺下之后,两人合身抱着,曾予尔试探问。
段景修点点头,回手把床头灯关掉,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他的表情也从她的眼中一下子隐去。
“为什么关灯?”
“……”
为了掩饰他此刻的脆弱?曾予尔无奈得想笑,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唔,那我睡了。”
段景修叹口气,把她扳到面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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