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花直接病倒了,连床都起不来的那种。
许同森丧礼很快举办,孙柔佳也来了。
明明还不到六十,她却比苗翠花还要苍老,脸上的皱纹更深。明明她之前没有动过手术,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的,可她依然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
她女儿被她逼死,儿子恨她入骨,每个月除了往卡里打钱,根本不愿见她。
她原本想借这个机会见见末白,却不想根本没见到。
半年后,苗翠花撒手人寰。
这回该到的人都到了,只是独独少了个孙柔佳。
李盼娣听前来吊唁的林娇娇说,孙柔佳前几天就已经起不来床了。
末白无意中听到,久久没有说话。林娇娇出来的时候,他叫住了她,“林婶,您知道我妈住的地方吗?”
林娇娇轻轻点了下头,将地址告之。
末白是独自登门的。
他没想到,母亲现在租住的地方这么狭小昏暗,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除了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别无他物。
孙柔佳躺在床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末白心里不是滋味,纵使恨她怨她怪她,眼见着她快死了,还是没办法不伤心。
孙柔佳似是察觉到旁边有人,缓缓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竟是末白时,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她枯树一般的老手紧紧握住末白的,声音沙哑粗粝,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惊喜,“你回来?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你爸走的时候,无论谁给你打电话,你就是不肯回来。我还以为你也不会来见我呢。”
末白眼泪倏然落下,他低头趴在床框上,“妈,是我不孝。我当初不该放弃您。”
孙柔佳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气无力地,“妈不怪你。是我自己糊涂。我从来没有养过你。小的时候是你亲爸,后来是你继父。我挣的钱全贴到白眼狼那头了。是妈糊涂啊。”她眼泪自眼眶滑下,分明是悔恨交加。
末白确实恨过她母亲,可他小时候,分明记得母亲温柔的眉眼和轻哄他们的慈爱。
纵使再多恨,在此时也都化为云雾飘散了。
她那双苍老的手抚上他的脸,颤抖着问,“末白,你还恨妈吗?”
末白闭上了眼,心如刀割,眼泪落下,“我不恨你。我恨父亲,如果当初他对家负他该负的责任,我们这个家不会成今天这个地步。”
至少他妈妈一直很爱他生父,就是为了生父,她也会有所收敛。可惜一切都晚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啊?我一直在等着你啊。”孙柔佳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的可怜,越显这间屋子凄凉起来。
“妹妹因你而死,我心中过不去那个坎。我不仅恨你也恨我自己。如果我当初不那么自私,是不是末末就不会死了?”末白扒拉自己的头发,将整个人隐藏在黑影里。
孙柔佳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感受到他的无助,她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低低叹息,“如果能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嫁给你爸。他害苦了我啊。”
她手上的力度越来越轻,声音越来越浅。最终就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孙柔佳的丧事是末白一手操办的。该来的人也都来了。
刘春芳从李盼娣那边得知此事,久久没有说话。
一块墓地里,前后左右是错落有致的墓碑。
大家齐齐立在一处墓前,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庄严肃穆的。
这一年,已经接连送走三位亲人,生命的脆弱仿佛在一年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时有个人影自远处跑来,小玉听到动静,回头看去,那身影竟有些像末末。
她不禁柔了柔眼,真的是末末,难不成她妈妈肯放末末回来了?她赶紧碰了碰旁边的亚舟,示意他快看。
亚舟惊讶喊出了声,“末末?”
大伙齐齐回头,末末已然到了跟前,她木呆呆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瞬间蓄水眼眶。
末白猛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细细打量她,不可思议地问,“末末?你还活着?”
末末闭了闭眼,紧紧抱住他,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一脸,“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其他人都像末白一样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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