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一愣,至此才终于露出一丝莞尔之意。
英俊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他看不见她手上的血渍,因此他的手指上也沾了些许未干的鲜血。
那样洁净修长的手指,染了血,何其刺眼,阿弦拉起自个儿的衣摆,沾了点唾沫给他擦拭。
英俊任凭她所为,忽然道:“嗯,我却也想起你有一句话说的不对来了。”
阿弦抬头问道:“什么话?”
英俊道:“你为什么说值钱的都在车里?你那包袱里,不过几百文罢了,敢情你是在骗那些强盗?”
“原来是这个,我才没有骗他们。”
“何意?”
阿弦笑道:“我最值钱的就是阿叔啊。阿叔在车内,哪里有说错了?”
英俊一怔,旋即哈哈笑了起来。
阿弦从未看过他笑得这样痛快自在的模样,因他一笑,就好像眼前的整个天地山水都也随之明朗了,虽是严冬,却仿佛嗅到春暖花开暖阳普照的气息。
是夜,两人歇息在洛州之外的吉祥客栈里,从桐县到洛州,至此就仿佛距离长安只有一步之遥了。
陕西道的风土人情跟辽东自然大为不同,面食尤其出色,阿弦吃的十分顺口,又因为天冷,便要多加些胡椒大蒜之类,英俊则正相反,几乎只吃一碗光汤面,什么辛辣的调料都不要加。
阿弦笑道:“阿叔,你这样如何能吃得下。伯伯之前……”
皱了皱眉,阿弦又低头吃汤面。
英俊道:“朱伯怎么样?他……是不是说我喜爱淡味?”
阿弦仍是埋着头,低低地“嗯”了声,又问:“你怎么知道?”
英俊道:“因为朱伯曾跟我说过,他还说……你最爱吃那辣炒的蚬子,几乎无辣不欢,但这样对你的身子不好,所以朱伯隔着十几天才给你做一次,是不是?”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进碗里,阿弦紧紧地咬着牙,不想让自己难过。
英俊探手,将她正在拼命哆嗦的手握住:“阿弦,想念朱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恰恰相反,对于逝去的人而言,只要你能记得,他便始终活着,始终都在,那也是你的心意,你不需要掩饰,更加不需要忌讳提到。”
阿弦终于忍不住,涕泪滂沱:“可是阿叔,我心里还是很难过。”
英俊道:“没关系,想哭就哭出来好了,不会有人笑你。”
阿弦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我想吃伯伯做的辣炒蚬子。”
英俊张了张口:“我答应过朱伯要好生照料你,本该替他做任何事,但朱伯的手艺天下无敌,如果我来的话……只怕注定要你要失望了。”
阿弦本极难受,但听了英俊这一句,却陡然破涕为笑:“谁让阿叔下厨了?只怕你做的比我还差哩!”
英俊道:“是么?我看未必。”
阿弦转头瞪他:“除非你的眼睛好了……或许可以跟我一较高下。”
英俊笑道:“那好,我等着这一天如何?”
阿弦点头:“好!一言为定!”
两人吃了晚饭,洗漱完毕,正要安歇,忽地听得外头一阵鼓噪。
依稀听有人说道:“听说夹道山官道上死了六个人!还都是劫道的强盗,不知是被什么人下狠手杀了,呀,那个惨状……”
阿弦一愣,忙从地上爬起来,摇醒英俊道:“阿叔?你听他们说的,是不是我们遇见的那些人?可他们怎么说人都死了?”
像是要回答她的话,外头又道:“这六个贼在本地作恶多端,手上不知捏了多少人命,仗着林深山高,连官府都奈何不得,早就该死了!现在可算得了报应,谢天谢地,老天爷显灵了。”
另一个道:“什么老天爷显灵,我看是山里的山神看不下去,才下手除掉了他们,听说有一个人的头颅都不见了,还有一个手臂上有被野兽啃噬过的痕迹,且开膛破肚,一定是山神派了座下神兽……出来惩奸除恶!”
阿弦听得又是惊悚又是好笑,惊悚的是她跟英俊加起来才杀死三个强盗,其他三人明明好端端地,且并没有什么“头颅不见,开膛破肚”这些令人发指之举;好笑的是,玄影留下的痕迹,却被人误认为是山神坐骑。
“阿叔,这件事有些蹊跷,其他三个人怎么死了?”阿弦悄悄地问。
忽然英俊道:“阿弦噤声。”
阿弦不知如何,英俊忽然一把抓住她,双手用力,竟将阿弦从地上拽了上床,被子掀起将她盖在下面。
这一系列动作突如其来,阿弦吓了一跳,被蒙在被子里,鼓鼓涌涌地就要挣扎动弹,英俊举手在她背上一按,似示意她不要乱动。
阿弦只得强自安静,缩身靠在英俊的背上,不敢再动,心里实则纳闷之极。
但阿弦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仿佛有无限寒气,随着门扇开启而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阿弦察觉英俊的脊背似乎也细微地直了几分,自从认得英俊,他从来都是指挥若定,淡然自若,此刻却又如何?
阿弦正胡思乱想中,便听有个声音散漫不羁地笑道:“你可让我着实好找啊……我的天官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抱抱(づ ̄3 ̄)づ╭?~
这章的标题跟内容提要是不是浑然天成?很有意思的一章,夜晚也可以放心食用?
第83章殿上对
《周礼》中记载:廷分设六官,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
以天官冢宰居首,总御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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