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加上整个夜晚,夜幕降临让他们觉得他们睡在床上更多了一层保护,多了一种安全,他们完成着灵与肉的交欢,进行着心与心的舞蹈,他们都相信自己这一生一世都把自己彻底交付给了对方。他们不需要对方的任何承诺,他们不需要任何仪式,就这样全身心地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对方。让他奇怪的是,这时的火雨生突然想到了自己祖父,似乎闻到了一种芬芳,那是从小闻习惯了已经看惯了祖父对着木头刨花,那些木头翻卷着的木屑散发出一种别有的芳香。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就在这里,男人在和女人狂欢时无所顾忌的,他们通过对女人身体的占有觉出自己生活的乐趣,乃至生命的价值。但提了裤子下床,情况就会发生改变,他必须要面对自己生活的环境。虽然并不是刻意地去做负心汉,但他的确在心理上会生发出更多的顾忌,他会考虑现在和将来,他要权衡利弊,当然这更显出男人对于生存生活的无奈。
第二天天照样和以往那样地准时地亮堂起来,家具铺的前店后厂的所有人们还是按照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早早起床,即便家具铺老板昨晚被酒精困扰的迷迷糊糊,但天一亮,他的酒也醒了,他同样也很准时地起床,布置自己的伙计操持那个家具铺。
但家具铺老板觉得火雨生似乎是从白鸽的房间里出来,并且那路走得有点像自己昨晚喝醉酒的姿势。家具铺老板的眼狠狠地剜了火雨生一眼,而这一眼,火雨生看的同样清清楚楚,他知道那目光的分量。他觉出了一份凶险,他想起了任七老爷,他想起了那个被沉入江底的任七老爷的下属。
他知道现在自己所处得环境对自己就是危险,就是生命在此折戟沉沙的前夜。
这看上去非常耀眼的太阳光就是下给自己的到阎王去报到的金灿灿的请帖。
火雨生一直有一种直觉,白鸽这个女人有一种让他心慌的气场,经历过世面的火雨生也一直弄不清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人生就是这样诡谲,偶然的意外的遭遇,因为他来得意外,来得毫无准备,来得没有章法不合逻辑,所以才有破坏力。冥冥中的天意,仿佛与生活中安设了许多的神启一般的暗示,每一个暗示都让人不舒服,让人慌乱。
火雨生就是火雨生,他没有再继续缠绵于那温柔的陷阱。起码他现在认识到自己昨天已经误入陷阱,他现在必须自救,要赶快摆脱这种陷阱的麻烦与纠缠。他进了厕所想撒泡尿,但他没有一点想撒尿的感觉。他体内的水分经过一夜汗水淋淋地搏斗已经完全蒸发掉了,哪里还能挤出哪怕一滴水的尿来,他抖了抖自己的那个现在看上去自己也很讨厌的机器,很不耐烦地把它装进裤裆里。他想起老板的眼神,他觉得不能再次出现在老板面前。
此时火雨生突然觉得自己空空的,心是空的,整个身子更是空的。
他从厕所的另一个门里离开了这家具铺子。走过那家青楼,他觉得也是出奇的安静,似乎周边埋伏着百万雄兵,为的是将他抓获归案。这青楼早晨没有晚上的那份喧嚣,除了寂静就是可怕的寂静,这寂静好像是专门为火雨生从此经过精心设计的一场盛宴,专门等着火雨生前来赴宴。这种寂静让火雨生刚才还算沉稳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他觉得心里直打颤似的丝毫不配合自己。他很快在慌乱中走过了那座青楼,似乎彻底走出了危险,进入到了生命的安全地带。
此时,有些平静下来的火雨生觉得老板女儿半掩半露的向自己展现的是这座城市和家具铺街的yín_dàng。这是另一种压迫和欺凌,火雨生对此耿耿于怀。
从家具铺街到汉江边码头隔了三个街区,火雨生撒腿狂奔着,穿越早晨湿漉漉的街道和人流,到达码头时太阳正好从吊机笨重的石墩上跳起来,江岸上一派辉煌的日出景象。火雨生骤然止步,他觉得心快从咽喉里跳出来了,整个世界向他放出刺眼的光芒,他面前的汉江边码头清新空寂,昔日阴暗可怖的印象在瞬间荡然无存。
家具铺衔的石板路上洒着冬日斑驳的阳光,不断有穿着臃肿的人从家具铺店走过,在车水马龙的市声中可以分辨出一种细碎而清脆的叮咚声响。那是古塔上的风铃。在城市的各种杂乱的声音中,火雨生最喜欢听的就是古塔上的风铃声。但此时他觉得这些都与自己无关,这些声音听起来像催命符一样让人难过和可怕。
火雨生走了整整一天了,他现在觉得时间这个东西真是好东西,他能很快让人进入另一种状态,一天的奔波,他觉得现在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他的生命还会迎来明天崭新的太阳。这就是刚刚步入二十岁的青春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他的身上再次回旋,让他觉得生活就是这般有着不可想象的乐趣。
天色已晚,他有些累了,更有些饿了。他发现前面有一座祠堂,他想今晚应该在这里安脚休息,不管怎么,先休息下来再说,火雨生记得他在祠堂度过的无数夜晚,繁重的农活和对城市的幻想使他心力交瘁,陌生的城市女人在梦中频频出现。
祠堂供桌上已经燃过的香炉上看上去已经落满了灰尘,不过还有几个皮肤有些褶皱的苹果在那里安然地等待着火雨生的享用。这些苹果让火雨生得以果腹,然后较为满足地睡下。人真是复杂的动物,一会儿一张面孔,哪一个都可能是假的,哪一个可能都是真的,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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