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平的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小丫头胡说什么呢,姐姐哪里有不开心?”
“寿宴那日之后,姐姐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苏绾平微微一愣,叹了一口气,“姐姐只是担心以后的日子罢了。”
这两日她夜不成寐,窦靖离开前的那一席话不断在耳边回响,那一滴从他眼角滑落的泪仿佛滴在她的心上,灼得她的心刺痛不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今她已然有了抉择,可是面对茫茫前路,她的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彷徨。
她还能挽回那个绝然走出她的世界的男人吗?
苏绾宁却把她的意思理解偏了,抱着她的胳膊安抚道:“有爹娘还有我和摸清在呢,不用担心,没有敢欺负你呢。”
苏绾平的身子微微地僵了僵,翻了个身背对苏绾宁轻声道,“嗯,夜深了,早点睡吧。”
屋子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苏绾宁在黑暗中盯着自己姐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就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等到她的呼吸清浅平稳了下来,苏绾平才缓缓地睁开了眼,侧过头看了一眼妹妹,苏绾平轻声地唤了一声,见她睡得香甜了,便手撑被褥起了身。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苏绾平轻手轻脚地拿过搭在木施上的外衫,穿戴整齐后便去了外间,取了藏在箱笼里的包裹,挪着步子就往房门的方向走,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床榻,苏绾平改了方向先去小书房写了一封信函搁到苏绾宁的枕边,之后才背上包袱悄悄地摸出府一路奔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暖玉坞正房的屋门被人推开,小竹端着净面的水走进屋来,看了一眼屏风后床榻上隆起的一团,小竹心里犯疑。
自家小姐从来不是贪觉的,今儿怎么到了这个时辰还没有起身。
“小姐,该起……二小姐?”小竹看着床榻上睡得香甜的人儿不由瞪大了眼睛,二小姐不是歇在撷芳园嘛,怎么会在这里,她家小姐呢?
小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木施,想起昨夜自家小姐的反常,心里莫名一慌,转身就去开了雕花立柜,发现少了几套衣衫后,小竹连忙走到床榻前将苏绾宁唤醒。
“小竹?”苏绾宁迷迷糊糊地看着一脸焦急的小竹,神思缓缓回笼,眨眨眼睛,四处张望了一回,问道,“姐姐已经起来了吗?”
她果然是一睡着就雷打不醒,居然连姐姐何时起身都不知道。
“二小姐您昨晚是和大小姐一起睡的?”小竹问道。
点头。
小竹焦急地道,“我刚刚进来,根本没有见到大小姐的身影,连着柜子里的衣物也少了。”
“什么?”苏绾宁一下子清醒过来,明白小竹话里的意思后,她心里一惊,姐姐拿着衣物消失了,是离家出走?
可是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苏绾宁百思不得其解,打算起身去寻苏夫人讨主意,手却碰到了一张信笺。
拆了信,苏绾宁一目十行地读完了信,整个人瞬间怔住了,手中的信掉到了地上也未察觉。
姐姐信上说要去找一个叫窦靖的人?窦靖是谁?
掀开被褥下了地,一把抓起信,苏绾宁急急忙忙地就要往外跑,却被小竹拉住。
小竹看着苏绾宁身上的寝衣,提醒道:“二小姐您还是先换身衣裳再出门罢。”
换了一身由鸢儿送来暖玉坞的衣裳以后,苏绾宁小跑着去了苏夫人的院子,一进门便急急忙忙道:“娘,姐姐不见了。”
苏夫人却并不在屋子里。
正在替苏夫人打理妆盒的青蓉听见声音,掀帘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一脸焦急的苏绾宁,便道:“二姑娘这是要见夫人?夫人才去了前面院子,据说适才赵公子登门求见呢。”
听见赵诚的名字,苏绾宁微微蹙了蹙眉,转而记起今天便是三日之约到期的日子,他果然如约而来解除婚约了?
将捏在手里的信塞进袖子里,苏绾宁转身便离了苏夫人的院子,脚步匆匆地往前面的院子而去。
苏家会客厅内,苏伯尧一脸震怒地看着立在面前的清瘦男子,气得双手都在颤抖,若不是苏夫人拦着,他几乎要冲上前去揪着赵诚的衣领骂他一顿。
苏伯尧指着赵诚,勉强压抑住一腔怒火,问道:“你要解除婚约,总得给个说法?我苏家难道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要让你来这样折辱?”
三年前,一身穷困潦倒的赵诚投亲到苏府,苏伯尧见他人穷志不穷,心生怜才之意,特地置办了别院给他,还专门请了大儒教他学问。别人多说,小女儿配给这穷酸书生是委屈了,他却守着信义没有解除婚约,甚至还默许女儿与他接近培养感情。可是他没料到,这赵诚如今还是一介白身就想着要解除婚约了,他这是拿自己的女儿当什么了?
赵诚不知道苏绾宁有没有将初六傍晚的事情告诉苏伯尧,这会儿他心里敲着小鼓,抖着唇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身处潦倒,是苏家伸手相助,还认下了早年戏言的娃娃亲;如今他背信弃义要解除婚约,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忘恩负义。
赵诚心里也痛苦极了,走到如今这般田地,他怪不得旁人。是他抵不住寒窗之苦,轻易教人勾了心魄;是他□□冲头,做下了对不起苏绾宁的事情。被苏绾宁撞破之前,他还能坦然地拿着婚约坐等她及笄迎她过门,可那个傍晚……
赵诚,别让我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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