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荷手腕冷厉,朝中大半敢怒不敢言。昭天子是个明君,知道此等人若做了帝王,定然搅得朝廷腥风血雨,将方建好的大昭陷入万劫不复,便从旁支中选出了一个品性优良、生来异象的敏言公子。
敏言公子与乔荷同岁,生时满室霞光,十里清香,郡人啧啧称奇,凡路过他家府邸之人,皆交了好运,能旺三五月之久,众人无不以为仙胎下凡,个个爱他敬他。
敏言公子文武双全,七岁时曾猎豹取胆,烤炙之后大啖道:“世人皆以此物形容胆大之徒,今日吾食之虽甘,却觉自胆未增,反变小也。”尤见其胆色。
敏言自幼言语行为既特异常人,生得又丰神俊朗,为人宽厚仁爱,显是明君之相,一被接到旧都,群臣便沸腾欢呼起来。他们的欢愉代表着,忍耐多时,终于可以摆脱令人不寒而栗的乔荷,也终于等到了昭天子的示意。
昭天子虽未明说,但敏言吃穿住行规格皆与储君无异,更比乔荷高了半格,一时之间,两龙争斗,高下立现,益发显得乔荷人品低劣,敏言行止处处得人心了。
乔荷为人奸诈龌龊,处于下风,为了麻痹天子和敏言,反倒思觉出一个点子来,上奏为幼妹三娘求婚,对象便是敏言公子。昭天子竟也应了。乔三娘为人何等鄙陋,敏言早就听闻,虽不得抗旨,却也要考量一番,这一思一度,一饮一啄,一立一破,谁知,便闹了一出千古佳话《龙凤缘》。
戏台子安静了,奚山上的三娘吞了口酒。
此一时,容貌略带英气的舞姬却开始绘声绘色地反串着敏言公子,好个忧愁俊朗、翩翩仪表的少年郎,夜晚月明时,悄悄翻到了乔太尉粉墙。
演敏言公子的歌喉极好,轻声对月唱道:“自古英雄迎婵娟,怎好丑妇配玉郎?天子一令到人间,便将愁苦洒成江。”
他身着黑衣,姿态优雅,转过月亮门,到了太尉府的后花园。
听闻那乔三娘便住在后花园外的海棠园内,这公子便摸黑朝前行。瞧见一处匾,依稀是三字,形容像闺阁,公子犹豫许久,还是踏了进去。
宾席上的三娘却忽然捂着帕子干呕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瞧着戏台子,一动不动地瞧着,一旁的翠元以为她醉了酒,拿巾帕为她拭脸,谁知却越擦越湿。
戏台子上的敏言公子已悄悄踏上了那闺阁的二楼。
一步,两步,三步,贤或愚,美或丑,那里烛光还亮,推开窗,便能见分晓。敏言公子踟躅而悲伤,听闻传言,原已预见是个怎样的女子,然终究心灯熄灭,还需一口气。他缓缓推开了窗。
窗前是一幅仕女自画像。明眸皓齿,笑意嫣然。大昭闺中有旧俗,及成年,挂主人小像可免灾。
敏言瞧见像,却转忧为喜,这心情,仿似下了千年百年的雪,快要淹没尘世时,终于停了。屋内的女子很敏锐,低声唤了句何人,便匆匆熄灭了烛火。
丫鬟老妈子来了一大堆,嚷嚷着姑娘如何了,这女孩儿声音温柔至极,瞧着窗的方向,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月光照到了敏言的身上,少年郎几多手足无措,却又翩翩风雅,站到了女孩儿咫尺。
她想她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又想这指定又是一场春梦,便轻声道:“无事,一只猫,都散了吧。”
敏言此生再无这样雀跃过,走出那院子,唇角还带笑意,顺着月光,终于有了一丝明亮,缓缓瞧向那三字时,雪化了,这一刻的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肮脏。
敏言病了,病得很重,因是心疾,无药可医。
戏台下的三娘低下了头,却连鼻子都酸沉得不像话。这样闯进别人的家,这样在旁人熟睡的时候,改变她的命运,改变她的梦想,改变她的人间,他怎么不去死呢?他怎么还没死呢?
翠元抿唇瞧着三娘,他原本看着戏台子上的风花雪月,转眼,却瞧见了凄凉的妻子。他的妻子娘家也姓乔。
戏台上,敏言的病惊动了昭天子,天子关怀焦急,逼问敏言何故,敏言却不肯说,许久,下人吐口,天子方知敏言夜晚探了未婚妻。
“可还满意?”老天子笑了,毕竟敏言还是个孩子,他以为这个孩子只是羞恼困窘,思虑成疾罢了。
孰料敏言奄奄一息,却坚决道:“陛下,臣此生绝无染指皇位之心,求陛下宽恕臣之罪。”
昭天子方知事态严重,细细盘问,少年才肯说,他那夜误入的园子并非海棠园,而是榕樨园。园中住着的也非乔三娘,而是乔三娘亲舅家的表姐。
这女孩儿姓妫,虽家道中落,容貌却是绝色,品性更是温和,素来与乔三娘十分亲密。昭天子思度许久,还未想出两全其美的良策,北方三十三部诸侯联同匈奴却来犯了。乔荷阴狠狡诈,想趁机篡夺兵权,便请旨出征,更言道,若此番胜利还朝,愿请天子主持两个婚礼。
昭天子问哪两个。
“一者臣妹与公子,二者臣与妫氏!”
酒壶的脆响太过尖厉,砸碎了四周的喧闹,也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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