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画屏声音:“我才不是怕呢!我是担忧蓁蓁姐,这天寒地冻的,她出去恁久还未回来,冻出病来可怎么好?”
“嗯,想必就快回来了,等过了今日,咱们便都高枕无忧了。你我的婚事也可以商议起来,省得你总心急。”
“去,我如何着急了?分明是你急。”
“好好,是我急,你看我刚能自行走路就急着成婚,说出去别人能信吗?”
熟悉的声音和着熟悉的笑声,李祥听得心中百味杂陈。这阵子虽说是洗心革面,也立了些功劳,勉强算得将功补过,但他一直也没打算过再来见卓志欣。
原想的是帮着徐显炀度过眼前难关,他就彻底离开京城回老家去,有从前徐显炀给的那些好处,做个小地主了此余生也算不错了。若说凭着这点功劳就回锦衣卫去,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与卓志欣做同僚,他哪来那么大的脸?
所以说,这就是此生此世最后一次听见志欣的声音了,回想起小时候的一幕幕,李祥有些鼻子发酸,忽听见跨院的木门吱扭一响,他连忙往墙角后缩了缩身子。
看见画屏提着水桶走向不远处的水井,背影窈窕曼妙,李祥忽觉好笑:那时我还垂涎过这姑娘,竟都没去想过,志欣还未成亲,这样的好姑娘不是正好与他是一对儿?可见老天还是有眼,好人总有好报。
他料着宁守阳若有心来此生事想必早就来了,见到一切平安,便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画屏一声惊呼,李祥立刻转回身来。
习惯了这周围寂静无人,陡然看见个衣袍污损、发髻凌乱、双目赤红、脖子上带着一处刀伤、衣领染得血红的怪老头手持短剑逼近过来,画屏几乎以为是大白天见了鬼。
“你就是徐显炀那小媳妇?就是害我功亏一篑的罪魁?!”宁守阳已然全没了往日的端严姿态,此时形容狼狈,神情狠戾,真如地底冒出的厉鬼一般。
画屏步步后退,身上抖如筛糠,连说了几个“我”字,都吐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她不是!”
卓志欣刚迈出院门,就听见了李祥这一声叫喊,看着面前情景,一时不明白是出了何事。
宁守阳已将画屏扯在手里,拿短剑抵住了她的喉咙,见到李祥,他赤红如血的双目中更添几分寒意:“李祥!老夫落到如此境地,你也是罪魁之一!”
“没错,最初若不是我向显炀交底,你就不必推出孙良去顶罪,就不至于在王爷面前露底,这一回也是我报知显炀你暗通响马盗,才叫他及时去救下了王爷,都是我坏了你的事,不是她,你快把她放下!”
李祥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朝侧前方缓缓迈步,他双目紧紧与宁守阳对视,手上却动作轻小地朝卓志欣打着手势。
随着他一步步将宁守阳的注意吸引过去,卓志欣所在之处已是宁守阳的侧后,他明白李祥的意思,可是慌忙之间左看右看,寻不到一样可做武器的物件,连块大一点的石头都没有,只得徒手朝宁守阳靠近过去。
宁守阳切齿冷笑:“没错,是有你一份,不过你别忙,待我收拾了徐显炀这小媳妇再来收拾你。”
“都说了她不是显炀的媳妇!”李祥边说边迈上一步,作势要上来与他动手。
宁守阳正准备撤步防御,卓志欣已自身后扑上,双手扯住他拿了短剑的右手,叫道:“画屏快走!”
李祥慌忙之下连佩刀也未来得及抽,就窜上来一拳捣向宁守阳面门,宁守阳不得已放脱画屏,避开李祥,回身一脚踹在了卓志欣小腹之上。
卓志欣伤口虽勉强愈合,毕竟伤得过重,距离痊愈还早,被他这一脚踹飞出去,倒到井台边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儿,差一点又吐出血来。
宁守阳紧接着短剑一划,在李祥胸前的棉袄上开了道口子,李祥撤步闪避,看着自己棉花外露的前襟满头冷汗地心想:这老头子果然有几手功夫!
见画屏丢了魂儿似地倒坐在地,李祥一边闪避着宁守阳的进招一边喊道:“去叫人,快去!”
画屏这才点了头,连滚带爬地跑出月洞门去。
李祥应对宁守阳毫无还手之力,连拔刀都寻不到机会,胜在年轻灵活,躲来躲去也没被伤着。宁守阳见一时伤不到他,就忽然转向,摆剑朝井台边的卓志欣猛刺过去。
卓志欣手扒着石砌井台,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见利刃刺来,只当自己是绝无生路了,没想到李祥猛扑回来,挡在了他身前,双手握住了宁守阳握剑的手。
宁守阳也不再管什么招式,只双手握住剑柄朝他强压下去。李祥坐倒在卓志欣身前,身体被他推得紧紧贴在卓志欣身上,眼看着短剑寒光闪烁的尖端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他双臂用尽全力,竟仍然抵不住宁守阳压下来的力量。
这一瞬李祥简直懊恼死了:我连一个糟老头都对付不来,可见死了都是活该!
卓志欣本就没剩多点力气,还被他压住了一只手,只能拿另一只手去推宁守阳的手臂,便似螳臂当车,毫无用处。他忍不住抱怨:“你方才在他身后干什么不去偷袭,非来挡我?”
李祥咬牙道:“你能耐你上啊!啊呀呀……”
紧急关头,两人浑忘了前阵子的恩怨,又习惯性地成了往日的斗口之势。本来卓志欣性子温和,说话极少与人顶撞,李祥对人多是曲意逢迎,也极少与人顶撞,偏偏就是他们两人在一处就总爱与对方拌嘴,似乎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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