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齐国府对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子还在意的话,说不得便不能这么轻率的让他拜师了。颜子钰之前有听说过,他们大户人家为子嗣选师都是慎之又慎,不仅如此,似乎拜师礼还颇为繁复。
如果在齐国府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了云连江为徒,虽说是江湖师父吧,那国公府的人打心眼里未必看得起,但是为此落个埋怨实在没有必要。
是以颜子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问那个叫景晖的影卫再说。
第二日大清早,颜子钰约莫着这会子云连江应该还没起床,便派君行先去请景晖前来一叙。
自从那天颜子钰发现了他的行踪,又隔空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这几天里景晖终于不再半夜去容与的小厨房里偷东西吃了。
只不过平时他需要护卫着云连江,仅在每天的上午下午云连江来颜子钰这里问学之时,他知道自家主人安全无忧,这才去容与那里讨一点东西吃。
容与自知道了他这个习惯以后,自然不可能给他残羹冷炙,而是在准备好了大家的饭食之后,单独匀出一份来,温在锅里,等他来时便可自取之。
只是这景晖几日下来依旧不愿意露面,除了和容与说一两句话以外,也根本不与旁人交流。是以颜君行去请他时还颇费了一番周折,直说此时与云连江大事有关,这才将他请来了颜子钰的院子里。
颜子钰在门口一边研着药材一边等人,待君行带着景晖过来时,他抬头一看,忽然也有些语塞。
“呃…………”
那影卫并非长相外貌有什么奇特,而是举止动作间极为拘束,他穿着一身颜子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的粗糙黑衣,衣服显见是旧了很多,破了几个洞在上面。
再加上他似乎很久没有与旁人交流过,两三年来一直独自默默地隐于黑暗中,随着云连江东奔西走,此时被当做客人请来,不免十分紧张,连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乍一看上去就显得动作有些可笑。
不过颜子钰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而取笑他,他看着这景晖神色虽然很局促,但却并不失警惕,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虽极不起眼,一双黑色的眼眸中却都是隐隐闪着j-i,ng光,显见也是内功极为扎实,体内真气冲盈之故,由此便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不必这么紧张,进来坐一会儿吧,跟你讨论几个事。”
然而景晖先前在国公府里的规矩之严苛,比颜君行当时在刘大人那里的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会有主人家把他当作客人一样,这么和声和气的对待。
他闻言只觉得不适之极,又不知如何妥帖地回话婉拒,紧张得手都攥紧了,最后也只憋出来一句:
“不、不必,您、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
颜子钰见他就这么站着硬杵在原地,连院子里的竹凳都不敢入座,着实有些无奈。然而他也知道这些影卫的作风,便没再坚持,只想着长话短说,解决了事情赶紧放他回去:
“唔,我请你来是想问一下,连江他……他跟齐国府还有联系吗?你虽然负责护卫他,看样子连江他是不知道的罢,是齐国府派你悄悄跟着的吗?”
那景晖似乎早知会有此一问,沉吟片刻,答道:
“……回先生的话,不完全是。属下是齐国公的影卫之一……”
颜子钰笑了笑:“你又不是我的影卫,可不必自称属下。”
“是、……是,我……”
他咽了口水,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说法:
“我……我早前几年一直被齐国公派给云小公子,除了暗中护卫之外,也与他一同长大,虽名义上还是齐国公的影卫,实质上都知道,待云小公子及冠之后,属下……我便会正式成为他的人了。”
成为他的人什么的……颜子钰心思想歪,一瞬间觉得有些微妙,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继续说道:
“但是还没到及冠,他就自己跑了是吧。”
说到这里,景晖似乎有些黯然:
“是,当时齐国府下了通传,说云小公子已不是齐国府的人,统领便没再让我们继续护卫。只是属……只是我与主人……主人多年来对我照拂良多,他独自一人跑出去,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偷偷跟了出来……”
颜子钰心道,果然跟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你这岂不是……坏了规矩?”
一旁冷眼听着的颜君行忽然淡淡地道:“岂止是坏了规矩,违令行事不告而别,按例当是以反叛之罪处置了。”
“……确实如此。主人他身无武功,行程极慢,我跟出去尚没几天,便被我们统领寻到,抓了回去。后来……后来我在刑堂被关了几日,再被放出来时却得知,不知道是府里哪位大人下的令,放我去暗中跟着主人。”
“统领告诉我说,虽然允我护卫主人,但是上面大人并不想让主人知道有人跟着,便不允许我在主人那里露面,只隔一段时间报一次平安。而且我……擅离职守罪无可赦,便销了我的影卫牌,逐出名册,终生再不准效力于齐国府了。”
颜子钰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影卫被废弃实际上是相当严重的惩罚,等于说是影卫的忠诚不值得信任,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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