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候,外面下起雨来。于爱军因为嗓子不舒服,睡得不沉,听见院子里细碎的雨滴飘落的声音。他唤醒妻子。
“外面好像下雨了。”他说。
“下呗。”王金凤迷迷糊糊说。
“不,我要去工地看看,于福举不是说今天来了水泥么?我怕于定顺没有在工地上……”
一句话把王金凤惊醒。她伸手打开电灯。
“还是我去吧。”王金凤从被窝里一下子坐起来边穿衣服边说话。“我估计于福举已经做好防雨措施了。不过,我们还是过去看看。”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于福举?”
“现在正是睡觉沉的时候,打电话太让人惊心了。”王金凤犹豫一下,“还是我过去看一下吧。”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只告诉我工地上有没有篷布,放在那儿就行了。”
“篷布倒是有,但是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儿。前一段日子有两张篷布没有了,不知道这几天于勘新买了没有。我估计新送来的水泥数量不会多,大概就是一个拖拉机运来的,我们把咱家里的那块塑料布拿着,以防万一。”于爱军也起来穿衣服,“于定顺不是好东西,工地上测量和拉线用的木头橛子都被他拿回家了。还有水库刚开始动工时候挖掘机挖起的一些树根,好家伙,那仿佛都是他的,谁拿还必须先问问他才行。他不同意你就不能拿,要不就算偷窃……”
“你不能说于定顺贪心,我看他收拾得很整齐的一些树枝、木头什么的有一天让于壮开车送给于嘉平了。整整一车。他还问我要不要,我说不要。”王金凤说道。
“那他是耍嘴皮子。你干嘛不说要。”于爱军不相信地说。
“这个他不是耍嘴皮子,我要说要他也会捆好找人给咱送来的。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为。他几次问我,看我实在不想要,就没有再问。”
“不管怎么说,工地上一些小东西没有了,我觉得就跟于定顺有关系……”
“你也不能全部赖他。于勘和于光昌他们是干什么的?比起他们,于定顺只是个小小小偷而已。”王金凤开玩笑似的来一个重叠音。
于爱军不言语一会儿,接着又说道:“我估计那两块篷布就是被于定顺倒腾走了。之前我看他对那两块篷布特别在意,时不时把篷布挪个地方,有时候放在水泥垛上,有时候放在他看场的铺子顶上,有时候又随便放到一块石头上。我看他是有预谋的,不然,天也没有下雨,他那么费事挪动篷布干什么?无非是为丢失找借口呗。”
说着话,夫妻俩穿好衣服。王金凤见于爱军一心要去工地,就没有阻拦。
在院子西边的草棚里,于爱军拿出一捆叠的整齐的塑料纸。王金凤已经把摩托车赶到街上。屋子里还亮着灯,夫妻俩都没有穿雨衣,发动开摩托车就往水库工地跑。在村子里,王金凤油门小一点,离开村子,她才敢加油门。在一段山路上,王金凤应于爱军的要求停下摩托车。因为山路崎岖不平,再加上天黑着,又下着蒙蒙细雨,视线不好,王金凤掌握不住摩托车的方向。两个人换过来,于爱军驾驶摩托车,王金凤捧着塑料纸坐到后边去。于爱军跨上摩托车,嘱咐妻子坐好了。他一加油门,摩托车很快被换上高速档,风似的向前冲去。“你慢点。”王金凤俯身到于爱军的后背,提醒说。因为丈夫车速太快,现在王金凤考虑的主要是两个人的行车安全,倒不是天冷以及于爱军的感冒会不会因此加重。
他们脚下这条山路因为修水库被拓宽了,所以并不是特别难走。于爱军经常骑摩托车到工地,可谓驾轻就熟,所以并不太费事。两个人到工地果然没有找到于定顺。一小垛水泥已经用一块新篷布盖好了,但是篷布下摆没有压住,被风掀开一个角。这时候风虽不是太大,那一角篷布还是迎风招摇,哗啦啦响着。于爱军就近找来一根绳子,走到妻子面前时候说:“幸好于定顺把这根绳子落在这儿了。”
王金凤知道于爱军是在挖苦于定顺,没有吱声。两个人一起用绳子把篷布的下摆牢牢捆在水泥垛上,又找石块压住四边。天下着毛毛雨,倒不算是太冷。王金凤摸黑绕水库转一圈,于爱军陪着。王金凤瞪大眼睛,用脚踢啦着地面,遇见散放的工具就随手整理一下,像爱惜自己的劳动工具一样。于爱军看见妻子认真的样子,也不敢怠慢挖苦,就帮忙把一些标杆、镐头和大锤等归集到为于定顺看场而临时搭就的茅草棚跟前。工地上还剩下一台挖掘机,工程车已经全部开走了。在许成发经理的那台挖掘机旁边,王金凤站住脚,看了一会儿。她对后边的于爱军说:“什么时候咱村里能买得起这样一台大设备啊?”大概是王金凤说话声音小,空旷地方风格外大的原因,于爱军没有回声。王金凤默默站了一会儿,感觉雨点密集起来,她急忙回身招呼于爱军赶快走。于爱军拖着一根钢丝绳走过来,嘴里说:“好家伙,都给扔到水沟里去了。用的时候找不到,不用就乱扔。”他觉得今天早上很有成绩,因为前几天大家到处寻找他手上这根钢丝绳而寻不到,特地到镇建筑公司买了一根。
回到摩托车跟前,王金凤拍一下冻得发木的湿漉漉的两手掌,用衣袖擦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看刚刚走过来的于爱军。
“你不冷吗?”
“不冷。这么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倒热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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