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艳的缠枝桃花,顿觉头疼,“去换了,不要桃花。”
还有,“把那扇窗也关了去。”
曾有位铁骨铮铮的诤臣血溅丹殿,以死向李凌治进谏,大绥朝有三大祸患,太平公主弄权、玉面闲王结党、梁王周玄巨贪,不除之不足以捍卫李绥江山。
那位诤臣的名字我已记不起了,但他的慷慨就义让我恍然意识到,我对李家江山的担待在旁人眼里竟是弄权。
不知在李凌治眼中我这个姑姑是否如斯不堪,是否欲除之而后快。
午后,晴空起了积云,宫里果然来人通传,李凌治宣我进宫。
自打辞朝以来,我甚少入宫,上回进宫还是一个月以前,为了个犯了事的亲眷。
当时春寒料峭,宫苑里还是辛夷花白柳梢黄,我恭恭敬敬地侯在御书房外的廊道上,李凌治身边的小公公出来说,皇上刚歇下,不知何时起,叫我莫等。
我知道李凌治这是不愿见我,但我却非等不可,李凌治要办的是我亡夫的亲叔,我怎能坐视不管。
小公公见我不走,进去搬了张宫凳给我,又端来一叠奏折和卷宗,照本宣科道:“皇上交代,这些请公主过目,皇上说,廉国公罪无可赦,公主看后自会明白。皇上还说,不忍见公主忧心,却无法为公主解忧,故不忍相见,请公主见谅且保重。”
我看至第三道密折,已然明白,廉国公是保不住了。
如今,宫苑里的辛夷早已芳华谢尽,几树碧桃花开葳蕤,又是桃花,我敛了目光看向别处,却看见一池碧水碎红点点,团团簇簇的锦鲤游弋其间,是桃花落于流水中。
此地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我再熟悉不过。过了御桥,绕过一尊太湖石,廊道的尽头便是御书房,两扇朱漆雕花门页半开,隐隐可见龙案后一道玄色的身影,正执笔疾书。
听见内侍宣进,我牵裙迈过御书房的门槛。
玄色的衣袂轻动,搁御之上,“姑姑来了,快快请坐,不必多礼。”
多日不见,李凌治似又长高了,站起身来我便要仰视他了。
我福了福,恭敬不如从命。
“皇上召我来,可是有事相商?”我省去了客套,落座在他的下首。
“无事便不能请姑姑来叙叙了?”
他唤我姑姑,语气也是平常,我却捕捉到他开口前一刹而过的凝涩,让我徒然腾起一种天威难犯的本觉。我敛颜看去,只觉望之俨然,他的眉目已褪去少年青涩,再不容我小觑。
“自是可以。”我笑着应承,“只是皇上事忙,总来叨饶怕是不好。”
“公主多虑了。”李凌治合上了面前的折子,随手摞在一旁,“有事无事还是要常常来走动才好。”
一声公主,亲疏上下立分。
“是是。”我牵了面皮应许。
李凌治看向我,缓声道:“公主多日不来,我当是还在为廉国公之事恼朕……”
我一听赶紧躬下身,恭谨道,“皇上明鉴,法不阿贵,绳不绕曲,廉国公罪在不赦,皇上仁厚,许其以厚葬,太平心存感激还不及,怎会有他想?”
一声叹息,李凌治不再说话。
一道人影从殿门口漫进来,是个小公公猫着腰进来上茶,托盘上的青瓷茶盏里头,一朵浮花在茶汤里打着转,我扫了一眼,妃红俪粉,又是桃花。
这一打岔,李凌治不再说起廉国公,示意我用茶,我谢过,掩袖饮来,茶染了花,花渍了蜜,别有风味。
片晌,我放下茶盏,开了腔,“听闻乌胡遣使节来了中都,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应对?”
一息沉默,我觉得漫长。
玄色的衣袂从我的眼尾拂过,李凌治端起茶盏,微微挑眉,“公主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慕云轻来过后,手底下也有人来向我禀报乌胡使节之事,我虽然辞了朝,但对朝政却不能撒手不管,所以,消息确实还算灵通。
李凌治的心思,向来比一般人要来得重,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其意是褒是贬,我只好拘着干笑笑,道:“也不知道听来的有些消息是否属实,所以想听听皇上的意思,也想请皇上听听我的意思,不知皇上可明白……”
“朕明白。”李凌治顿下正在拨弄浮叶的茶盖,看向我,一瞬不瞬,“公主的心思,朕从来都明白。”
我的舌头和心头都不由打了个结,我都还未说,他明白个甚?既然圣上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当他确实明白,接他的话继续道:“既然皇上知我不愿再嫁,或许可以让我会一会乌胡使节。”
说完,我敛目看他颜色,只瞧见杯沿在他唇边顿下,“哦?”李凌治面露疑色,“公主是不愿再嫁于乌胡,还是不愿再嫁?”
这,有差吗?我品了品,不解其意,因而也不敢贸然起话。
李凌治凝眸漫望我一眼,幽幽道:“公主不愿之事,朕也不愿,公主大可放心,朕不会允你去什么乌胡。”说罢,他的目光落回到茶汤上,抬袖饮茶。
有了李凌治的这句表态,我提着的心安下一大半,他到底还是顾念姑侄亲情的,不至于送我去和亲,小皇帝如此待我,那摆平乌胡这件事,我就更加义不容辞次了。
我于是赶紧谢恩,“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不如还是由我出面来解罢。”
话音还未落毕,我便看到李凌治的脸郁了下来。
他缓缓放下茶盏,蹙眉,“公主可是不放心?”
这这,我惶恐,连忙解释:“还请皇上明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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