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是玲珑通透的女子,她会明白的。
后宅地位?夫君宠爱?家族纷扰?这都不该是强加给妻子要思考的事情。
则宁靠在床上单腿屈膝,翻着随手从锦书梳妆台上拿过来的一个话本子,随意翻了翻。故事写得虽然俗套,但是文笔很好,不过就是透着浓浓的大男子主义的味道。没想到这个话本子上还有朱笔批语,看娟秀的字迹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一个官家小姐就因为这两句酸腐的诗就喜欢上了?那个书生也不是个好东西!”
“嘴上说得好听不还是在妻子怀孕后与她人有染?酒后乱性?谁信!心里要没有这种心思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大义!你家的大义是不分青红皂白搞死人家娘家,事后认个错就好了?”
洋洋洒洒的吐槽每张纸都有,这个满肚子思想的小八,若是生在有网络的年代,肯定是一个因吐槽而走红的网红。
则宁翻到最后,看见她在空白的地方写:“噫吁戯!呜呼哀哉!如此之渣男,不能以宫刑泄愤,当以先凌迟致半息,悬于城墙之上,痛批其学说,揭穿其用心,记载在册,流传市井,使天下之人身心俱凛、定心顿悟,如此悲哀事少矣。然,上述难得,女子当自防,应开阔胸襟,见识广博,便不再目光有瑕,有知人之明,遂夫妻和乐,一生顺遂。”
……
锦书沐浴完毕磨磨蹭蹭回到床边的时候,就连则宁对着一本书发呆,等她悄悄爬上床时惊动了则宁,就见他抬眼看自己,扬着手里的话本子笑眯眯道:“见解不错。”
锦书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的是哪本,下意识“蹭蹭蹭”爬上前一把拽过来不给则宁看,等她回过神来才想到他已经看完了,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是改不了随手放书的习惯!还让云合不许动她的书!
要是她看惯的文集史册那倒不介意和则宁谈谈一番,可是这个打发时间的话本子该如何说起。一时间有点欲哭无泪。
这还是她两三年前看的,上面的批语也是当时写的。那个时候自己太幼稚,思想还不够成熟,文笔也稚嫩,都是一通大白话,到末尾的时候才想卖弄文笔憋出了一小段,她都觉得羞耻。
可就是再羞耻也不能承认!
锦书扭扭捏捏小声谦虚道:“哪里哪里。”
她不敢看身侧的太子,想到时下对女子的规制,还有书里男主角种种理所当然的磋磨,想一想自己对待又是君又是夫的则宁的态度,不禁有些戚戚然。
放在书里的话,不知道自己会被休弃还是被婆婆严惩。
可是,这也正是她心里憋闷的。在市井传而广之的主流的话本子,在一定意义上就是这个时间段的风气的真实写照。她虽然生于公卿之家,可也见便大大小小悲哀事,想一想历史风云女辈的飒爽英姿,就越发觉得时下女子的可怜可叹。
而且,那男人妄自尊大,也不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一副嘴脸!
床褥被换了新的,锦书扒着被子偷偷瞄了自家夫君一眼,心里感叹自己是捡了什么大便宜呀,人长得俊美不说,还地位超然,性子也好,不像传言中不近人情,还温柔体贴。自己这一成亲,钱权色都占全了,本以为自己后半辈子会过得很累,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那个苗头呀。
他的枕边人必定不会只有自己一个,虽然想起来还是不舒服,如果因为这个抱怨,在别人眼中恐怕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吧。
这么一想想,就有些低落,只是因为与时人思想不通,就算是借着尚锦观的身份和别人辩论赢了也是孤独的少有人理解的。
自己的夫君……是那少有的人中最得心的哪一个。
锦书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头,这样看他便看到棱角分明的下巴与侧脸,他翻着手中的书的动作也是有条不紊,薄唇轻抿,目光低垂,似乎看得入神。
锦书的目光太明显了,则宁一侧头就对上了她的目光,则宁展颜伸手揉揉她的头:“怎么不睡?有光线你睡不着?”
“不不不,不是。”锦书连忙否认,可能察觉到自己声音有点大,不好意思咬咬下唇。
则宁莞尔:“睡吧。”
锦书哼哼唧唧两声:“你怎么老是让我睡,我也睡不着啊,你不是也没睡?”
“嗯……我在想你那个评语。”
锦书脸一红,虽然羞耻,但还是想听听他对其看法。
则宁见她一双眼睛就像是加了特效一样闪闪发光,失笑道:“八个字,直抒胸臆,针针见血。”
锦书撇撇嘴:“你直接说我不知道委婉,言辞激烈不文雅不就好了。”
锦书也坐起来靠着抱怨:“那些编纂禁锢学说的人真是太讨厌了,孔老夫子的意思非要拐个七八弯来理解,就好像这样就显得自己博学多才似的。还有提出的学说,其中若没有大多数男人私念,我是万万不信的。”
“可是就算当初静安皇后狠狠批判了那些书籍,还是斩不断根源。”则宁接道,“不过我朝却没有前朝来得厉害。”
本来就是随心的感叹,结果换来身边妻子不阴不阳的语调:“前朝的男人多幸福啊,妻子都不敢大声说话,不抛头露面,女戒闺训倒背如流,又当妻子又当丫鬟,还要忍受独守空房的苦。冷热都没有贴心人的问候,还不如找一家尼姑庵出家算了。”
则宁一愣,旋即失笑:“你说什么呢。”
本来锦书的言语里面都是刺儿的,可是一想到白天在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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