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躲远了。
“哈哈哈哈——”何林子躲在门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气得吴贤惠像只过街老鼠似的灰溜溜地窜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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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卖掉这三娥这事儿吴贤惠现在开始后悔了,都怪郭来凤那个贱人撺掇她。本来这三娥在家又能干活儿,吃得也少,眼看着就养到了成年顶个整劳力用了,实在应该把她继续留在家里。
如今三娥打扮起来比城里的姑娘都要好看,这要是再养两年,说不定还能攀上一门更好的亲事得上几倍的彩礼钱。还有,三娥又会种菜又会养鸡还能挖药草,看何家那一大窝肥鸡,再看看自家那三娥走了以后日渐凋敝的菜园子,这吴贤惠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前几日别人当着她的面儿谈论三娥救的那个孙首长来何家送礼的事儿,吴贤惠就巴巴算计着这一趟礼都够买三娥五次八次的了,她实在忍不住才想登这何家门来讨些好处,顺便和三娥修复一下关系,没想到却被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怼得差点儿一口气儿没上来,真是倒霉到家了。
“回来啦大嫂?”郭来凤倚着门框上下打量见吴贤惠手里半只鸡毛都没拎回来,嘴角难免就鄙夷地翘了翘。
吴贤惠正在气头上,也不吭声,有意无意地撞了郭来凤一下把她带了一个趔趄。
郭来凤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胸前白衫子上多出来的一抹黄绿色不明糊状物娇嗔,“妈呀,这什么玩意啊?怎么一股子鸡屎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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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洗过脸,三娥躲在自己屋里擦雪花膏,这一大瓷瓶子白花花的油膏抹在脸上有些起腻,不太容易擀匀,三娥只得耐下心来一点点地涂抹。好在那淡淡的花香虽然多了些人造的气息却也不算熏人,比起乡村里经常飘来的猪屎牛粪味道也算清新脱俗。
有人轻轻扣门,三娥赶忙将雪花膏的瓶盖拧紧放回小桌的抽屉里收好。
何同川挺拔地站在门口,发梢几乎扫到门楣,晃着一双明亮的星目正含笑看着她,“好香——”
三娥有些不好意思,“杏子睡了吗?找我有事儿?”
“有个小东西送你。”何同川从身后拿出一只明晃晃的圆镜子,镜面有展开的巴掌那么大,四周一转圈儿是他用细柳条编成的镜框,花纹细密雅致,将镜面天衣无缝地裹嵌在里面。
镜子背后还有一柄扎了铁丝龙骨的支架,也细细地用晒干的玉米皮儿扯丝缠了,打开之后能将镜子稳稳地立在桌面上,连照人的角度都刚刚好。
“真漂亮,谢谢——”三娥爱不释手,这一丝丝一缕缕都是满满的情意,可比米乐佩斯那种复古的高定化妆镜更让她心仪,何同川制造,全世界仅此一面。
“还有一个更好的。”何同川得到鼓励,献宝似的又从身后变出一支牙刷和一管牙膏。他见三娥每天睡前都要用纱布仔细地擦洗牙齿,早晚和饭后一次不落地漱口,于是就托人费了好大劲儿帮他从城里买回来牙膏牙刷给她。
三娥被这糖衣炮弹组合拳擂得有些晕头转向,从没想过有人送她普通的刷牙工具会让她如此欣喜感动,“大家都不刷牙,单我一个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喜欢看你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小白牙,而且,牙齿在关键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最好的武器,保护好是应该的。”何同川人还站在门外,“是不是应该让我进屋坐一会儿?”
“哦——”三娥这才回过神儿来,赶忙侧身让路。
何同川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进来三娥的小屋,他站在屋子中间四下打量一番,觉得虽然这房间被三娥拾掇得非常整洁,但摆设还是太过简陋了,除了桌子和床,连个像样的柜子也没有,三娥的衣物就整齐地叠码在床尾,用一块格子布盖着。
“这屋子过了秋天可能会冷,到时候咱们换一换,你搬去大屋和娘一起住吧,我来住这儿。”何同川查看斑驳的墙壁,“等攒够钱我们再盖间新屋。”
“同川哥,你想过今后如果有机会去城里生活吗?”三娥突然问了前后不着的一句,其实她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在满井村过得再好也不过是村野生活,稍微富余一些就会显得扎眼,成为别人嘴里热议的话题,就好比最近的孙建军登门事件。
其实村里人注意到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挖药草赚钱,她养的鸡多得的蛋多,她三娥比任何人都会种菜,别家的玉米刚抽穗她家地里的就已经摘了吃新鲜了……
三娥也想过不去用自己的本事,把自己活成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民,每天扛锄下地,看着日头作息,可那样的生活非她所愿,既然上天给了她别人没有的际遇和能力,为什么不尽量活得精彩自由呢?
何同川一时沉默,这三娥的确哪里都好,待他就更好,他愿意倾尽所有给她幸福。可他最害怕的只有一样,她想要的他没有能力给。就像四年前的林巧珍,她想要一个健康的、能撑起一片天的丈夫,恰好他做不到,于是她走了。
虽然那段时间何同川非常痛苦,但他并没有特别憎恨林巧珍,那是她的选择,她有权利去追求更幸福的生活,而自己恰巧就是她宁可放弃的那个,说到底,还是他不够重要。
“三娥,这农民想改变身份做城里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我愿意也未必有那个机会。”何同川无能为力地笑笑,“不过也许你是有机会的,如果城里有适合你的人,我听说有些单位是可以帮助职工解决家属工作和户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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