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起白天的情景,总觉得不可思议,便将这两天的经历细细叙述了一遍。孔亮听到他偷包子被人殴打,一拳砸中墙壁,残破的土墙轻微摇晃,落下不少尘土石砾。
「赵立你真他妈没出息!」孔亮愤怒地大叫,如果不是病后虚弱,他肯定会扑过来揍人。
赵立以为他责怪自己偷窃,羞愧地埋下头,哪知孔亮却骂:「你就这样白挨那些王八羔子的打?妈的!怎么说也得还手啊!打不过就踹他命根子!叫那些狗娘养的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可恶,老子明天一定要找他们算帐!不然赵大娘在y-in间看到宝贝儿子被欺负,肯定会哭的!」
他气得咬牙切齿,稚气的脸庞堆满了江湖习气。和赵立不同,孔亮从小生长在穷苦人家,自幼遭受地主欺压剥削,骨子里存有强烈的反抗j-i,ng神,这j-i,ng神一旦发作,简直天不怕地不怕,所以尽管外表瘦弱,仍是非常值得人信赖的伙伴。
赵立被他气恼的模样逗笑了,继续熟练地往火堆里添上枯枝柴火。看着鲜艳的火苗越来越欢快地跳跃,忽然觉得那个叫度香的少年笑起来好像比这耀眼的火焰更美丽。
孔亮正全神贯注地把剩下的包子放到火堆旁烤热,没察觉赵立失神的表情。只是问:「你明天真打算去找那小子?劝你别去,这些有钱人从不把穷人当人看,说不定心血来潮搞些古怪花样整你。我们村里以前有个财主,养了一头金钱豹,专门哄骗那些过路的流浪汉上门,先是好吃好住招待着,没几天全塞进豹子肚里了。照你说的来看,那小子大概也不是什么善类,不过他既然那么傻,咱们倒是可以冒个险,或许能从他身上弄点钱来救急。」
孔亮有一搭没一搭地瞎吹,等他犯困了,赵立已把最后一根枯枝扔进火堆中。
「我不会去找他的,与其做奴才被人消遣,还不如自谋生路。亮,咱们不能待这里等死,到别的藩国碰碰运气吧。」
这段痛苦的逃难生活使赵立深刻认识到贫贱的可悲,他的人生才刚开始,绝不甘终生受辱,哪怕前途渺茫,放手一搏总好过苟延残喘。
孔亮又惊又喜,用力拍了拍赵立的肩膀大笑道:「卿所见正合孤意。其实老子早有一个打算,只怕你不肯。去年我在青州帮人家收庄稼,听说青州跟信阳交界地有座鬼风山,不少走投无路的人到那里落草,专门杀富济贫,逞j,i,an除恶,我们不如也去投奔,说不定能混出点门路。只可惜山高水远,咱们没有盘缠,这一路上恐怕得吃不少苦头。」
他正犯愁,赵立已从衣兜深处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如意,「把这个卖了就足够咱俩的盘缠了。我刚才用牙咬过,是真金的。」
孔亮盯住金子眼睛发直,「这也是那傻大少送的?乖乖,他可真大方,这玩意都能买一座房子了。」
「房子有什么好?打起仗一把火便烧得干干净净。亮,咱们还是照你说的,等你病好得差不多,就进城卖了这块如意,一起去鬼风山吧。」
数日后雪过天青,孔亮得赵立照料,病已痊愈。两人进城当掉金如意,得银十五两,到酒楼痛快吃喝一顿,混身上下便有了使不完的力气,背起行囊从大街上奔跑而过。孔亮不住冲着街边豪华的府邸宅院大喊:「三穷三富不到老!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要你们好看!」
穿过一字大街时,赵立果然看到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门后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官邸,门牌上两个烫金大字写着「李府」。
原来他姓李,叫李度香。赵立凝望着那扇异常高大的门,对照门牌上两个字,默默用手指在手掌上一笔一划反复书写,暗自下了决心。
有生之年,一定要偿还十个包子的恩情。
第二章 败家子
人的野心是无限的,炮火硝烟中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偏安一隅不代表能永享太平。黄巢起义后的第八个年头,战火还是烧到了信阳,雄心勃勃的鲁州将军高魁准备占领此地,作为本藩日后征战的粮仓。信阳将军白占已八十三岁高龄,长年卧病不起,根本无力与之对抗。
几战交锋,节节败退,眼看高魁大军步步逼近,信阳城沉浸在一片恐慌中。为整顿士气、稳定军心,白占下令城中达官贵族不得出入声色场合,也不得饮宴歌舞,各家各户都必须厉行节俭,以备战时之需。
禁令是布达了,但总有那么一伙人仗着权势我行我素,照样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而信阳城内,大凡行这等荒 y- in 奢侈之事,总少不了李度香一份。他年纪渐长,已知人事,孩提时的玩乐方式远不能满足他,他需要更刺激、更香艳的消遣。于是歌台舞榭成了他的最爱,时常去那里游乐,流连忘返。
时值阳春,城内百花齐放,香风拂面,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无比惬意,正是行乐的好时节。
李度香一夜春梦苏醒,早已日上三竿,午后叫春猫儿声声嘶叫,扰得他心痒难忍,不甘闷在家里辜负大好春光,便避开家人偷溜出门,邀了三五狐朋狗友直奔花街。几个人公然无视将军禁令,招揽一群相好舞姬,大摆酒席吆喝开了。
「度香少爷,这条鲈鱼是我特地照您吩咐买的,您快尝尝看。」依偎在度香身边的狐媚女人指着一盘装饰豪华的清蒸鱼片讨好他。
鲈鱼r_ou_质柔嫩鲜美,是清蒸的极品,可惜产量极少,不易捕捞,价格也极其昂贵,在这个季节更是堪比黄金。
李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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