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猴子,胖子也在旁边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元沂,这小子嘴贱挑剔爱面子,但凡看不顺眼的人他能损的别人找地缝钻进去,自己那点儿毒舌全都从他那学的,仗着自己家世好长得好人又聪明,基本上谁都不待见,连童话都对她这个哥没辙。
但瞧瞧这幅画面,易臻给他上药他竟然一声不吭,坐的僵直甚至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样子,这么顺毛还真是头一遭。
胖子一乐,赶紧趁机笑话元沂:“哎我说元同学,你这小脸快成火烧云了,干嘛呢这是?”
元沂一听这话赶紧把t恤弄好,说:“行了,没什么大事儿。”
易臻抽张纸擦手,依旧面无表情。
胖子跟猴子说:“我看他俩都伤着,好人就咱们,走吧,跟胖哥去装音响去。”
猴子一脸委屈:“胖哥,我也是个受伤的小可爱啊!”
胖子认真的看一眼猴子:“小可爱,走,干活去。”说着拉着猴子就出门干活去,留下猴子一声哀嚎:“小易救我!”
屋子里霎时就剩下元沂和易臻,气氛又开始变得尴尬,元沂觉得空气都开始结冰。
元沂其实有很多事情想问他,最大的困惑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打手。
元沂清清嗓子说:“你这几年怎么没去看爷爷?”
“秋阿姨说你们举家搬到英国去了。”
“她放屁,我爷爷就没离开过北京。”
易臻听他这么一说,想起秋佩珏当时站在秋园门口说元望春一家都搬去英国的那张冷漠嘲笑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或许他当时并不相信秋佩珏的话,但八岁儿童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没有再去敲元家的门,他当时不想让秋佩珏嘲笑。
元沂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找徐德海?”
易臻说:“我去秋园的时候,秋阿姨说他已经离开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元沂一愣,心里一转弯就大概猜到了,是那秋佩珏搞的鬼。
元沂皱眉:“秋佩珏为什么这么骗你?徐德海跟我小姑做生意是这两年的事情,之前一直在秋园没有离开过。”
易臻苦笑:“可能怕我是个累赘吧。”
元沂不解:“为什么?我爷爷说你当年跟妈妈走的,既然你妈妈都出狱了,她怎么会这么想?”
易臻说:“我们是跟王佩琦去的昌平,就是秋园的大师兄。”
元沂说:“王佩琦…哦王叔…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他。”
易臻觉得没必要瞒着元沂,索性都说了:“我那时年纪小,只记得王佩琦欺负我妈妈,有一天放学回家,发现一辆警车从我眼前经过,到了家才知道,王佩琦死了,我妈疯了。”
元沂心里惊诧到顶点,在元沂的意识里,这样的情节只会出现在电影里,他从来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生活里,发生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他看着眼前的易臻,小声问:“然后呢?”
易臻说:“后来我就跟着办理案件的老民警一起生活,每两年他也死了。”
元沂说:“胖子说你跟着五哥当打手,是因为没人照顾,对吗?”
易臻面无表情的看着元沂:“人要吃饭的。”
“那,你妈妈呢?”
“坐了几年牢,现在在j-i,ng神病院。”易臻声音毫无波澜。
元沂此刻忽然很想使劲儿的抱一抱易臻,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抬起胳膊的勇气。
他刚才看见易臻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变了,尽管他有着小时候的眉眼,让他依稀辨别出这是当年那个小家伙,但无论气质还是神情,易臻都彻头彻尾的脱胎换骨,变得冷酷,变得没有人情味,变得像一块冰。
他不解为什么易臻变化这么大,但现在他明白了。
谁摊上这样的事情还能乐的开怀,不是傻子就是蠢蛋!
元沂忽然清醒的意识到,在他眼前的并非是那个八岁的男孩,而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为生活奔波的少年,只是这个少年,恰巧曾经是当年那个小男孩而已。
元沂忽然觉得自责,没来由的自责,尽管他知道哪怕他不出去留学或许事情也不会改变,但他确实此时此刻,后悔自己当初留学的决定。
不只是自己,他甚至有些责怪所有人,秋佩珏、徐德海,甚至是自己的爷爷。
他知道这是没有理由的,秋佩珏怕担责任,这是人之常情;徐德海自从易臻与他失去联系后一直闷闷不乐,但天大地大也无处可找;自家爷爷那两年更是被蒙在鼓里,一心在埋怨易臻为什么连个信儿都没有。
他知道不该责怪,十七岁的元沂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他不自主的在想,当初但凡有一个人留下易臻,或许都不会将这孩子弄成这幅样子。
易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认真的看着元沂,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应该对我的遭遇负责,我更没有理由埋怨谁,或许这就是老话说的,不过是人各有命。”
易臻忽然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你看,我现在活的依然很好,不是吗?”
元沂看着他嘴角那点微微的弧度觉得心疼,这根本算不得一个笑,嘴角上扬,眼神清明,这种笑容是做给别人看的。
如果这就是易臻的笑容,那么这个孩子已经许久没有真正的开怀过了。
第31章 骨子里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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