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管欧阳说什么,都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欧阳,眼神甜到浓得化不开,是直白的、未经世事的。
莫莉后来惋惜地跟苏苀说,不明白欧阳怎么就放手了。
苏苀看着枝头上白玉兰的花骨朵傻笑。
的确,她也惆怅、伤心过。可是她太了解欧阳了,欧阳跟现在大多数人不一样,他是个很执着的人,跟沈成浩相反,他最不容易忘记自己的初心。所以,对她的感情纯粹而坚持。但是欧阳的初心当中,不光有她,更有他的家族。他的家族给了他太多,不光是社会地位和物质生活,还有爱。
第一次放手之后,因为是蒋笑卿,所以他能坚决回头,因为他的初心之中,没有蒋笑卿的位置。
但是他的家族不一样,他的家族是他身上流动的血液。对于这一点,苏苀明白,欧阳也明白,挣扎不过,他会取舍,对他,对她,他都做了最好的选择。
那个人,该叫他沈成浩还是沈晓辉呢?始终没有出现。苏苀没有失忆,大家也都没有失忆,甚至最关心八卦的莫莉和小护士们,都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打听什么。沈成浩这个人,不知不觉在她的世界里成了一个禁忌。最起码在他们认为苏苀需要休养的日子里,他是个禁忌。
然而,在夜深人静或偶尔失神的片刻,他还是会走进苏苀的心里,不管过程怎样扭曲,这个人是她这一生都绕不过去的回忆。
苏苀看过自己颅骨骨折的影像,脑膜都撕裂成那样了,她却并没有出现电视剧里常有的失忆桥段。反而对车祸的过程记忆如此清晰。她清楚记得撞飞时乐韵儿的尖叫,还记得沈成浩哭泣的模样。她躺在马路中央,感觉血一点点从身体流失流失,体温在下降,她曾经以为晴白的天空下,沈成浩那张痛哭扭曲的脸就是自己对这世界最后的一瞥。
她甚至在那时候还想抬起手,安抚他。
钱宁宁说,她心里住着一个圣母。
苏苀实在没法否认。没有这颗无聊的圣母心,她不会选择医生这个职业,她也不会对沈成浩念念不舍。
“你改了吧。”钱宁宁说。
“我努力,但不能保证。”苏苀无可奈何地笑。她对心脏在行,可是他们曾经对于换过心脏的病人做过追踪调查,发现一个人就算心脏换了,他的思想、他的行为照常。所以,圣母心其实跟心脏无关,是圣母脑,如今她的脑子坏了,或许是个机会。苏苀暗自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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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迎接苏苀出院,陈建伟夫妇特意在苏苀最喜欢的餐馆里包了一个大包间,喊齐了所有人,乐乐、童童还有莫莉的女儿天天,三个孩子穿梭在大人中间笑着、闹着。
苏苀因为颅骨手术,剃了光头,钱宁宁特意给她买了一顶真发发套带上。
一头夸张的淡金色玉米须卷发。
钱宁宁说,是最in的空气烫。苏苀在看到这个卷发的第一眼,笑得差点仰倒,完全不是她的审美。钱宁宁非逼她戴上,然后给她送上了一面镜子。
苏苀看着镜中的自己,并没有吓一跳,反而瞬间爱上了自己的新造型。
这调调,张扬而野性,太不像她了。
苏苀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自己摇着轮椅,在落地镜前来来回回都转着,感觉整个人明亮了不少。
以前苏苀总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现在却不同,看着一屋子全是关心自己的人,苏苀觉得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年后,钱宁宁跟舒景行和平分手。
分手是钱宁宁坚持的。钱宁宁凡事喜欢干脆利落,她说她不能带着对舒景行爱不爱她的纠结继续过下去,她只要求两个孩子都跟她。而舒景行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离婚,终究拗不过钱宁宁的坚持,决定放手,但唯一的条件是,他净身出户,他们所有的积蓄都归钱宁宁所有,另外支付费用不低的赡养费用。
对于钱宁宁的决定,苏苀一直企图劝阻。她觉得两人就连离婚都这么有爱,实在没必要到这一步。后来看钱宁宁那么坚决,又觉得自己不是当事人,难以理解钱宁宁爱之切恨之深的心态,又见舒景行一副势要追回钱宁宁的架势,想着,或许钱宁宁只是要给自己一个证明。
他们离婚,倒是便宜了苏苀,在寂寞的身体恢复阶段,家里住着两个小天使,还有钱宁宁每天的陪伴。
仲春的某一天,天和气清,苏苀和钱宁宁带着憨憨在自家院子里喝茶聊天。
钱宁宁说起她的腿伤。粉碎性骨折,就算好了,要长时间在手术台前站立是不可能了,心外科不能动手术,只能下岗了。医院好心地提出了几个转岗建议,苏苀还在犹豫。
钱宁宁问苏苀有没有想过离开医院。
苏苀一时失神。她还真没想过要离开医院,从十几岁就立志当医生,也当了十几年的医生,除了医院她还真不知道她能去哪儿。
钱宁宁问:“想没想过重新学画画?”
苏苀笑着说,没想过。
钱宁宁说,现在开始考虑一下。
那天晚上苏苀失眠了。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拐,翻箱倒柜找出了两幅画,累得一身虚汗。
苏苀把画摊开了放在地上,看着这两幅自己多年唯二的杰作,发呆。
一幅是《杂货铺的少年》,明亮的阳光下,在杂货铺黑蓝的背景深处,是一张俊美的少年的脸,伏在八尺柜台上,托着腮,目光深情而充满期待地看着画外。
另一幅是《窗与镜》,一对绝美的年轻夫妇倚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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