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是如何得知万象阁有那么个小匣子的,不过依我所见,二当家大概是盘算着次日跟着子安四处闲逛时,提一提有个藏珍匿宝的地方,再引她到阁中接触那个被你涂了未棘粉的匣子,而后找个机会把匣子交给黎法王。
“我这个人呢,一向乐于助人,也不劳二当家费心,主动找上了你们,把二位请到万象阁中,方便二当家的计划……至于法王的到来是你暗中指引,还是纯属巧合,我就不得而知了。”
“云少主故事编得倒是很好,”宿弦的语气愈发阴冷,眼底压抑着幽寒的戾气,那是常人从未见过的,“不去天桥下茶铺里做说书人,实在是可惜了。”
云时尘撇撇嘴,换了个姿势倚着柱子:“那便再说说那几个小丫头。
“做下人的也是为难,愚钝不好,精也明点也不好。先是摸不透玉王的喜好,被数落了一通,可也是因为知晓了这喜好,反倒死于非命。
“宴上子安的饭食里被下了药,千里漠北知晓她那些特别规矩的人,除了云天别院的丫头们,也就只有二当家了吧。那晚桌上菜肴并非由她们几个准备,却好巧不巧正合子安的喜好,想来是二当家怕子安不习惯,特意代劳,真是用心良苦……
可惜我实在眼拙,看不出二当家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法子给菜里下毒的。
“而后那些丫头莫名死亡,起初找不到死因,像是自然地死了一样。细细检查了一夜,我才发现她们颈后竟都嵌着一根寸许长的银针……”
看着宿弦逐渐变黑的脸,云时尘笑得更轻松,仿佛在讲一个与两人毫无关系的故事:“这针也真叫一个稀罕,材质做工有多精细,造价有多高昂暂且不提,我就琢磨,何时漠北来了一个这么有钱的杀手,不过是杀几个小姑娘,就用了如此贵重的凶器。
“后来我一想,二当家不就是那个既有钱又有闲,既有手段又有动机的人吗?”云时尘唇角弧度愈加张扬,“这嫁祸不算高明,却让子安对我始终不能相信,我对二当家着实佩服。那几根银针至今还在我这里,还打算有机会卖个好价钱,二当家要不要看看?”
两个同样杰出的男子就这么对视着,一个黑袍加身谈笑风生,一个青衣及地目光如炬。
灯芯上抖动如绸的火苗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为空气加温的作用,整间屋子顷刻之间跌至冰点,暗流涌动,甚至,杀机四起。
宿弦俊朗的面庞早已不复平日的儒雅温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状的阴骘:“你要怎么样?”
云时尘挑眉:这是承认了?
挺容易的嘛,他还以为这人会死撑着不认账呢。
脸上还是那幅悠哉的样子,云时尘回应:“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二当家为何要加害子安,不过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伤到她一分一毫。”
宿弦蹙眉:“你是她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云时尘摇摇头,“我有必须护她的理由,你不用知道,子安现在也不用知道。”
☆、王不留行(1)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话锋一转,云时尘一脸风轻云淡,体贴的关怀道,“我暂时也不会急着与你刀剑相向,如今同困于往生涧,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敌当前,大家都明白,首要的事是什么。”
宿弦虽然不想认同眼前这个男人的观点,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地颔首:“那是自然。”
对于往生涧的囚禁,他是万万没有料到的,计划被打乱,目前也只能先和云时尘通力合作,脱了困境再做计较。
其实被打乱计划的不止是宿弦,云时尘早在论道会之前的策略,也都因宿弦的出现,搅得一塌糊涂。
原本打算让小黑代替自己出席大会,云时尘本人直接去找子安,早早把多年前的那件事解决掉。
可在见了宿弦之后,他隐隐觉得不妙,万象阁被闯,云时尘才确定,自己决不能任由这个二当家再继续谋害子安了。
云时尘终于站直了身子,踱步到桌前,道:“不过,我还是很期待二当家会用什么手段来谋子安的性命,彼时你们兵戎相见,想必十分精彩…
“二当家只需记得,我会一直守着她…说的够多了,我们也去做点正事罢。”
说罢,抬手灭了桌上灯盏,晃晃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宿弦却是习惯性地抿唇,面色颇有些难堪,不知在盘算什么,跟着走了出去。
却说此时子安一行人在小黑的带领下正朝客楼所在的山岭外行进。
小黑领在前方,子安由铃楼推着紧跟其后。
早几日摸清了地形,清理了几个碍事的往生涧教众,一行人走得还算畅通无阻。
小黑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会对玉王如此用心,甘愿以身犯险陪着她往这套子里钻。
要说美貌,玉王虽有倾城之色,少主也不是缺漂亮女人的主,早些年他跟少主跑遍大江南北,眼睁睁看着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何时为风月纠缠过?
要说钱财,玉王虽是江湖第一富人,可玄霄崖也不缺钱,堆积如山的金银玉石够少主挥霍一生了,更犯不着去贪图玉王的财富。
正苦想时,却听子安开口询问:“小黑是吧,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呃…”闻言一惊,小黑有些尴尬地道歉,“回王爷,草民适才在回想道路,有些出神。”
这么些年跟着云时尘,编瞎话他也是信手拈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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