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犹豫了。
为了救下那样毫无干系的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救下的,是曾经动过念头要杀死自己的人。
在五侯爷府邸的时候,君骘看到过那样的眼神,青釉眼底,苦苦压抑着的,无尽的憎恨。
他知道,青釉曾经想要杀死这个孩子,如果当时不是他在场,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已经这么做了。
已经在心里和自己说过很多次,这个孩子只不过是自己一张保命符而已。但是此刻,他却深深地看着她。
表面上看,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她,救下她的命。可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在打着利用她的算盘。但至少这个孩子,确实真的救下了他的命。
那一日被追杀,气息奄奄,如果不是她傻,他可能早已一命呜呼。
那一日挽金阁,他步步为营,如果不是她傻,他不可能能够在窦府安置出一席之地,以窦家为奴的方式躲开雒阳城里城外邓家人天罗地网的追杀。
而他对青釉的陷害,也让他成功地摆脱了奴才的身份,窦南筝承诺他,提拔他作为窦府的门客。可窦南筝却不知道,他那以让窦家作为把柄将漏网之鱼一网打尽的“供词”,同时也成为让青釉,这个梁氏孤女死里逃生的,唯一的希冀。
然而,她生死胜败,她一念之间。
“第二。”不知为何,君骘忽然不愿再与她对视,只是侧过脸用余光瞥着她的神情,说,“如果一个谎言,能够救下一条人命。这样的谎,你可愿圆?”
归荑怔忪。
她依旧握着的他的衣袖的手,忽然松开,手无力垂下。
“还记得那一日闹市上,你赌棋之事吗?”君骘轻轻说道,回过头,盯着她有些逃避的眼神,说,“你只要觉得你是对的,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重要?只要最后能够达成那个目的,即便是依靠谎言,又有何所谓?”
“既然青釉姐姐是无罪的,那么真相到最后一定会……”归荑急急地反驳。
“那一日。”君骘气定神闲地打断她,“你同样也是占尽了理。”
“这样和你说,假若回到那一日,你是愿意被那人定罪入狱苦苦地受尽折磨来等待那早已是珠胎暗结的两个人某一日忽然良心发现给你一个所谓的公道,还是愿意拿出腰牌,以权力相压的方式来让恶人终有恶报?”
归荑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不相信你。”归荑陡然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高扬,眼眶红红的,说,“我才不要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我去求表皇兄,我才不要听你胡言乱语。”
说完就像是要走的样子。
那个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能够想出两全之法。她信她的表皇兄,她才不要相信他。
“不信我的话,青釉会死。”君骘站了起来,目光凛冽如寒冰,说,“你还小,很多东西不明白。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的表皇兄,你的皇姑母,包括你在雒阳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
归荑脚步顿了一下,忽然加快了向前走的步伐。
“要我告诉你,现在你回去的话,会发生什么吗?”君骘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更加森冷,说,“你会被软禁,对外会声称你重病无法接受审讯,然后提供出一份由窦家人拟好的冠冕堂皇的供词,供词里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你的青釉姐姐被凌迟处死,当然,最后她的结局,也是如此。”
“没有人会把青釉的死讯传到千里之外,三个月后你的五叔叔回来的时候,却连她的尸首都见不到了。甚至连她真正的死因都无法得知,自然也想象不到那刀子一刀一刀割下皮肉是怎样的苦痛。”
归荑的脚步终于顿住。
“究竟要信谁,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我必须和你说,等到你被软禁的那一刻起,也就意味着我再也没有办法救下青釉。”君骘神情敛去了最初的慵懒,多了几分冰霜的凛冽刺骨。
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君骘看到了她的手在颤抖。
他微微眯起眼。
似乎,肩膀也在抖动。
周边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的侍卫靠近巡视的嘈杂声声音越来越近。
君骘疾步向前一把捞起她的腰,夹在手臂与腰之间猛然一跳,跳上屋梁,看着侍卫巡视过原来他们躲避的地方,稍稍松一口气。
回过头,却发现她正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抑制着自己哭出声音。
意料之外,君骘伸出手,抚摸上她的脸。
他的手很冷,冷得她一颤。就好似在冰水里浸泡过后刚刚拎出来似的,清冷无情的触感。
但是他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他看着她,轻轻说道:“窦归荑。”
那是他第一次那样正经的叫她的名字,以往,他都是叫她小丫头什么的。
“我君骘从来没有欠过谁什么,你是第二个。”她眼泪似乎已经被擦干,但君骘的手没有收回,依旧定格在她脸上,“虽说几分算计,几分机遇,但你救了我,便是救了。”
他迅速起身,猛然一跳,归荑张口便凄惨地尖叫出声。
风凛冽地从耳边呼啸而过。
很意外,这一次没有手及时地堵住她的嘴,而她在发现自己大叫后,却自觉地猛然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归荑心中却陡然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似乎一直以来对这个人无比的讨厌,现在,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没有依据的,归荑开始觉得,这个人并没有最初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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