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把她搂得更紧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不会的。”
风缓缓吹过。与此同时,淮阳城外的寺院里,玉然紧闭的眸中忽然流出一滴清泪。盈儿心中一喜一酸,随即用手帕替她擦拭。
苏吟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只听盈儿伏在玉然身前低声道:“我知道你难过,却什么都无法帮你。”
苏吟走上前,迟疑了一下,仍是劝道:“带着小姐,快些回京都吧。”
盈儿一见是他,登时凤眉倒竖怒不可遏道:“你想回去就请回吧。这儿的确比不上京都繁华,怨不得你怀念。”
“盈儿。”苏吟踌躇道,“你怎么也这么不讲理。”
盈儿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你说那些话,小姐也不至于此。”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咳,非缘走了进来。苏吟只觉他年纪虽轻,但神色诡谲,来历不凡,绝不似出入佛门的寻常沙弥。
非缘双手合十,眉眼似笑非笑,用一种脱俗之后欲掷醒苍生的觉悟缓缓道:“因果本有主,善怨了于心。死而后生,焉知非福?”
该走的却不愿离开,雪花冻地三尺,久久不化。天色初明,便有手持斧刃的官吏,在府门口一下一下地击砸着冰雪。道路渐渐露出了原有的颜色,但本应洁白素贞的雪染上了泥污,化为褐色混浊的浆水。
承云身着便服走出府门,一路向东行去。街上渐渐喧哗起来,集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穿过几条小巷,便来到了一处宅院前。承云看了看屋前的匾额,只见上面写着天谷堂三个大字。承云于是叩响大门,不多时就有一个侍女引他进去。承云随她在侧屋等候了会儿,又另有童子把他带到了正屋。屋内陈设简单,一位已过不惑之年的老者坐在八仙桌旁颔首微笑。承云知道,这就是天谷神医了。
天谷神医在洺城也算是一位传奇人物。他曾当过御前大夫,后因不满宫廷种种礼节而辞官云游天下,一番奇遇之后便在洺城隐居。但奇怪的是,他几乎是杜门不出,从来不愿为达官贵族登门看病。许多人受不了他的怪脾气,以至门庭渐渐冷落,再加上他更亘古不变的昂贵诊金亦令寻常人家望而却步。遂只有因患了难诊之疾而慕名前来的人才来寻医。
承云在桌前坐下,天谷神医替他把脉之后,后细细凝视他的面相。过了会儿,天谷神医道:“你是不是经常头晕、全身无力,而又夜不能眠?”
承云喜道:“正是这样。”
天谷神医面色凝重地说道:“你阳气虚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至阴之物?”
承云相到了碧妍,全身一惊,思忖道,难道是她吗?慌忙问道:“严重吗?”
天谷神医想了想,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咳血?”
“没有。”
“那就没有大事。”天谷神医道,“我给你些丹药,你先服用几日。但是你体内的阴气十分强烈,决不是一般的鬼魂能及。然而若不是鬼魂作怪,又是什么呢?”
就在天谷神医困惑之时,童子已捧出了丹药。丹药用一个小瓷盒装着,承云双手接过。
天谷神医道:“你三日后再来吧。”
承云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天谷神医道:“我既然没有完全医好你的病,你就先把它带回吧。”
承云不由多了几分敬佩,告辞离去。
沿着来路回府,承云思绪不宁。恰好路过一个学堂,先生大概未到,学生们喧闹着唱着一首民曲,曲中讲的是一个女子夜晚去郊外探望爱人却被拦在门外的故事。承云被孩童稚嫩的歌声吸引,只听他们唱道:
夜雨篷篷,墓丛鬼行。
尔来访我,屋舍竹音。
开门敢未?疑魅在野。
匪我无情,猖林可畏。
夜雨篷篷而下,墓丛中有鬼夜行。在郊外的小院里,你来拜访我,只听见屋舍外雨打竹叶的声音。我不敢开门,怀疑有鬼魅在门外。不是我无情啊,阴森的林子着实令人畏惧。
在世人眼中,人鬼本不相容。难道一切思念只是他自己的妄想,到头来究竟是无果而终?
人鬼殊途,他该怎样抉择?
再次见到碧妍时已经是两日后了。届时已过三更,承云如和尚打坐般盘膝危坐。蜡烛微微地亮着,烛台略偏。光影里,那晶白的蜡色仿佛随时将会倾覆,燃着一片火影。
然而烛底的胶油到底牵住了欲去的心。烛火只能在这欲扬欲灭间抛洒出烬身的余霞。这时一阵风动,一个近乎无形的暗影顺手抹灭了残焰。承云侧过双眼,黑暗中终为无物。只听得她一声如云过风清,“我来了。”
是不曾在意他吗?承云循着她的语气想一探究竟。他感觉到她在他面前坐下,于是彼此便如同熟识的好友,促膝相向。
“和你在一起,有时我会忘记我已经死去。”
承云诧异地向碧妍望去,不明白她何出此言。这时碧妍身上浮起淡淡的光晕,整个人如沐琼玉。
“承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承云欣然答应,只觉话音如梦,甚至迷失了呼吸。
然而碧妍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承云一惊,如坠云端,半晌方道:“辞行?你要去哪儿?”
“我要转世了。”
承云“啊”了一声,涣散了的神智回到身上。“为什么?案子呢?”
碧妍的眼眸如秋意里萧瑟的枯叶蝶,翩然飞舞在绝望的落叶中。她的声音如薄冰将碎,“都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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