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块石头终于缓缓落了地。苏文锦既然能安然住在程府,那便说明她也渐渐消气了。程晨高兴之余给家中回了家书,父母妻子皆有问候,单独给苏文锦的信中满是对妻子的想念。
因为是父母亲自寄来的信,西北战事又频繁,容不得他去每日思考儿女情长,所以程晨从未怀疑过。
但现在再次想来,程晨只觉得全身发冷,心中空洞洞的,就像灌进了西北的寒风,冰冷又纷杂。
若是苏文锦真的原谅了他,心中没了芥蒂,为何两年时间苏文锦出了和离书,始终没有寄来一封家书?父母既然能写信,苏文锦虽不说饱读诗书却也是识字,为何苏文锦始终没有来信?
他记得当初刚刚到西北,他丢下了父母妻子来到了荒凉的边疆,每每深夜想起苏文锦的容颜,一阵愧疚便侵袭而来。他甚至能想象在自己走后苏文锦的愤怒与失望,但是又庆幸的想,文锦如此喜欢他定会原谅他的。
两人已经成亲,念儿也已经出生,程晨从未想象过苏文锦会和离,苏文锦会愤怒会伤心,但她那么喜欢他所以她还是会等。等击退西北匈奴,等他光荣返乡,那时接她去享福,再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初到战场,程晨第一次杀人后缓了好些天,周围的老兵笑着打趣他倒是挺勇猛,程晨煞白着脸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接到苏文锦的来信已经是他到西北的第三个月,程晨握着经历了风尘仆仆纸张手指有些发抖。信封上是苏文锦熟悉的字迹,里边会是什么,埋怨?愤怒?还是质问?
程晨站在寒风中冷静了许久这才打开了信封,没有其他内容,一张薄薄的纸张,和离书三个大字深深的刺痛的程晨。那一刻他甚至是想丢下战场返回苏州,只是号角又吹响,马匹惊鸣分明又是匈奴来犯,将和离书塞进胸前的衣襟,昏昏噩噩的跟着众人,浑身上下早已凉透。
那一场战事程晨受了伤,因为心神不定堪堪躲开了迎面而来的长刀,却还是划破了手臂。鲜血浸湿了衣服,程晨因为这一瞬的疼痛终于清醒过来,面前的匈奴士兵倒地而死,背后是平日里打趣说浑话的老胡,挥着一柄长枪喘着粗气怒喝,“不要命了!”
宛如鬼门关走了一遭,程晨捡起掉落的长刀忍着伤痛冲进了战场,麻痹了一般的杀敌,杀红了眼。
那是齐世子到西北的第一场小胜,程晨因为杀敌许多脱离了小兵的行列。临走前老胡等人笑着打趣问他,那日想什么差些丢了性命,听说是家中来了家书?
程晨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开口说娘子想与他和离,几个汉子大笑他们夫妻小孩子脾气,“婆娘和你闹脾气呢,过几天就好了,她连儿子都生了,和离了去哪儿?”
有人附和,“也就是气急了,等你胜了回去荣华富贵什么都有,接了媳妇来便是,那时美人钱财样样不缺,她还不感恩戴德怕你不要她呢?婆娘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知道你今儿受了伤指不定怎么心疼?”
程晨笑着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这才觉得没底的心思一点点又填充进了一些东西,那时他管他叫底气。
“你与她回信说几句软话,再提一句你因为这信的缘故受了伤,保证弟妹再不会犯糊涂。”
程晨回到营帐,取出放在胸口的信没敢再看第二遍,当夜便写了回信。他从未写过那么多字,字里行间全是对苏文锦的愧疚,最后想起几人的提议,小心翼翼的说自己受了伤差些上了性命。
他知道自己有些卑鄙,利用了苏文锦对他的感情博取一丝同情,但是如果想到苏文锦因为为他担心,程晨又觉得值得。
信并不是想寄就能迅速寄回去,倒是齐世子帮了一把,三个月后程晨这封家书终于到达苏州。苏文锦没有等到和离书,她迅速的将程晨的信看完,看到信尾程晨含沙射影他受了伤,真是因为那封和离书所以乱了心智。
苏文锦只觉得心口一片发凉,像是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
程家人却是另一番心思,程晨再如何伤了程家二老的心,但一想到儿子受了伤已经没了半点埋怨。程家小姑子冷笑着骂道,“瞧见了没,就是你儿媳妇一封和离书差点害的你儿子丢了性命。”
程夫人蓦地泣不成声,程老爷沉默许久下了决定,“以后不许文锦寄信过去。”
程晨再次收到家书的时候,那时他已经成了齐光身边的亲卫。他打小学武,功夫好又年轻高壮,次次杀敌颇多,又因为齐光照看倒是风生水起。不过两封家书,其实已经一年时间过去,程晨已经退去了当初的少年模样,沙场的磨炼让他看起来已是一个成熟男人。
再次打开信件已经不像当初的忐忑与慌乱,他打开纸张,仔仔细细的将信中内容看罢露出一个松口气的笑容。父亲来信说家中一切安好,苏文锦已经慢慢看开,现在就在程家等他回来。
这已是他看到的最好的结果,自那以后程晨再无包袱。男人的抱负在战场上一点点被填满,虽然长枪划破了眼角,程晨却也没有因此难过。
周围的兄弟们总是喜欢拿他开玩笑,笑话他怕媳妇,众人在慢慢长夜中畅想垂涎女人的时候,他想的是妻子那张不算顶漂亮却让他喜欢到骨子的面容。
齐世子是个天才,程晨越来越不后悔跟着齐光,只要跟着齐光,他觉得自己的愿望已经不遥远。回京封赏,再接了父母妻儿,那时再相聚该是如何美妙。
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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