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把阿乐当亲弟弟看待,但突然冒出了一个人说是阿乐的师弟,这让他无比矛盾——一方面,谁不想找到亲人呢,就算阿乐看起来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那毕竟是他的师兄弟。可另一方面,于包工头本人来说,真心当做亲人的人突然要被别人认走,任谁也无法一下子就接受吧?
顾苏看向国哥:“你在电话里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心里淤积的是紧张还是愤怒,但它使人紧绷,他握着狄斫的手轻轻念了一声:“师兄。”
狄斫依然只是看着他笑,这并不能令人满意的回应在包工头眼里却是震惊的,他默不作声,却心里已经完全信了顾苏的话。
国哥不知道包工头都出面了这里面怎么还有他的事,啊了一声,又瞬间明了了,登时气得脸上气血上涌:“阿乐几周前晚上跑出去,大家都在干活一时没注意,等他回来的时候,衣……衣衫不整,一看就是被人扯坏的!他身上还带着血……”
他话说到这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哽咽起来,眼眶都红了。
包工头一脚踹过去:“别瞎说!那血又不是他的,阿乐好着呢,又没受伤,又没被……那什么!”他看着顾苏连忙说道,“阿乐就是遇到了坏人,我看他身上没有伤口,没准他把坏人打了一顿回来的。”
这种话说谁都是很不好听的,更何况阿乐还是个男人,将这种事说得这样模糊不清,还是说给阿乐的师弟,可不是拎不清吗。
听完他们的话,顾苏心里酝酿的杀意一点一点散了,现在还躺在国降部停尸房的蛇妖犹然在眼前,他注视着狄斫久久不能言语。
师兄果真赤胆男儿,唯有……唯有师父伤他至此……
顾苏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都被狄斫的现状打破了,当年他还能猜测师兄是离家出走,但周老头的话已经明确告知他当时师父就在场,甚至是眼睁睁看着轮转王将师兄变成这样。
他得回去,他要带着师兄回榕镇。
顾苏说道:“今天已经太晚,我就不多打扰,先带师兄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再来拜访。”
包工头也有自己的盘算,现在阿……狄斫的师弟出现了,确实有些事需要时间准备。
顾苏领着狄斫回了家,工友们也各自散了,包工头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听着透过单薄墙壁的各种声音,鼾是鼾,屁是屁,被叫醒的时候他困成一坨烂泥瘫在床上,可就这么一通搅和后,他再也睡不着了,睁眼躺在床上捱到了大天亮。
顾苏早上六点打电话到付家告假,是琼姨接的电话,他只说是有急事,打算之后再当面解释。
琼姨挂了电话,走上楼,轻轻停在付宗明的门前,倾身听了听,里面没有声音,她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见房间里付宗明问道:“刚才是谁的电话?”
琼姨折回来,拧开房门:“是小苏,他说有急事,今天不能来了。”
付宗明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桌子边,微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似乎在问琼姨,又似乎谁也没有问:“是今天不能来了,还是以后都再也不来了?”
他看向门口,琼姨也看清楚了他手中的东西——一柄电视上、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青铜剑,付宗明正拿着一块白手帕擦拭着那柄剑,似乎珍爱至极。
他察觉到琼姨的目光,把青铜剑掩了掩,竖起一根食指:“嘘——这是我们的秘密。”
琼姨愣了愣,随即紧闭双唇点点头,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她轻轻走下楼,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如以往的所有这种时刻一样。
第二十八章
约摸上午十点,顾苏一夜没睡,原本准备等狄斫醒了带他一起来,但到这个点了他还睡得很熟,弓着身子缩成一团。顾苏不忍心打扰他,便自己过来了,包工头没在,才睡了五个小时就爬起来继续干活的国哥看见他,招招手让他跟上,进了工地上一间临时搭建的小房子里。
国哥倒了杯水,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喝水,一会儿包工头就回来了。”
顾苏接过水道谢,虽然并不渴,但总要谢谢他的好意。
坐了没多久,包工头满头大汗从门外跑进来,看见屋里人已经坐着了,连忙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其实一大早就出门了,那群老头老太太去得比我还早,银行里都是一些老人家,他们也不会用现在的电子支付,也不放心银行卡,就指着存折取钱,我哪好意思跟他们挤,排队都排了很久……孙国,给师弟倒水了吗?”
顾苏端着水杯说道:“倒了,您先坐下歇会儿,不着急。”
包工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都是些粗人,也不懂多大礼。对了,这……这是一张银行卡,今天早上新办的。”
他把银行卡递过来,顾苏伸出双手接过来,也爽快说道:“您需要多少,尽管说个数。”
“啊?”包工头一愣,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要钱的!这里面是我帮你师兄攒的钱,其实也不多,只有十万。我知道这算不了什么,工地开工之前老板请大师过来作法,塞一个红包都不止这个数,你师兄跟着我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不少没人敢接的活我们都接了,挣的远不止这么一点。但不巧现在的工程还没结尾款,刚给家里汇过去一笔,我能拿出来的就这么多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顾苏将银行卡放下:“这我不能收,师兄仰仗你们照顾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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