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耳机,苏瑾年抬眼看向车窗外,远远的隔着一线江河看着跟天际相连的高楼矮房,隐约可见参差的屋瓦上还留有着几分未化的雪,然后就是由远至近大片大片的田园,满目枯草的黄色,夹杂着点点雪白,看起来很是萧索。
头顶上,压着沉沉的乌云,才放晴了没两天就又开始酝酿新一轮的风雪,仿佛永远不得平静。
一如这波澜起伏的人生。
倘若放在以前,听到这样的对话,苏瑾年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摔了录音笔,立刻跑回去找老爷子和陆宗睿兴师问罪。
但是现在,苏瑾年只微微提了提嘴角,从嫣红的薄唇上,轻轻吐出一声冷笑。
“……呵呵。”
苏瑾年一直以为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准,然而人心叵测,每个人又都那么复杂,有时候投掷的烟雾弹多了,恐怕难免会迷了眼睛。
可惜了陆宗睿这么好的“丈夫”,却原来,豪门注定没有童话。有的只是阴谋,和一个又一个无法拆穿的谎言。
对着录音笔按下关闭键,奇怪的是苏瑾年并不觉得这种事有多么难以接受,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就不曾抱有期待,所以也不会觉得失望。
因为不在乎,所以旁人的情深与凉薄,都与她无关。
连苏瑾年自己都觉得,她已然慢慢地,练就了一颗无坚可催的心。
所以对于这段录音,苏瑾年有的只是被欺骗和隐瞒的愤怒,她不能接受陆宗睿宁愿选择跟老爷子交易,也不曾开口向她求助,这对于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多年的情分,是一种赤一裸裸的侮辱!
他竟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帮到他?!法克!
车子外,安奚容慢慢踱着步,状似在看风景,目光却时不时偷偷往车厢里瞄,时刻注意着苏瑾年的动静,然而一直看她戴上耳机,听完录音,尔后又摘下耳机,都不见她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乃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毫无变化,仿佛只是听了一首寻常的歌。
苏瑾年自然察觉到了安奚容的小动作,即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一下车陡然被冷风一吹,让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苏瑾年拢了拢袖口,走到安奚容的跟前,抬眸斜斜的睨着他。
“这下你高兴了?”
“什么……?”
没想到苏瑾年会率先对自己发难,安奚容本就做贼心虚,闻言不免有些慌乱。
“如果你真心的关心我,就不会把这种东西交到我的手里,用这种手段来破坏这一场联姻。就算宗睿是骗我的,为了家族企业故意讨好我,哄骗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能哄我一辈子。”
“所以……”看着苏瑾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安奚容莫名就火了,“你就甘愿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就这么处置自己的感情,处置自己的人生?!”
“不要跟我谈感情,”苏瑾年哂笑了一声,抬眼看向远处,“我的人生,没有感情。”
“可是我有!”抓住苏瑾年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扳正,面对面看着自己,安奚容眸色深深,浓郁得化不开,“我以前的人生,现在的人生,乃至以后的人生,都只跟你有感情!”
“那是你的人生,你的感情,”苏瑾年幽幽一笑,眼底一片冰冷,“与我无关。”
本来想借这个机会打击陆宗睿,不料到头来倒打一耙,把自己拖下了水,安奚容简直无言以对,一手搭在苏瑾年的肩头,一手在空气中抓了半天,最后无可奈何地落到了自己的脸上,捂着眼睛,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几乎无可自抑。
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尤其是干缺德事之前,总是会设想最坏的结果。但往往,事情的结局都会比自己设想的,所谓的“最坏的结果”更加的恶劣。
很多时候,安奚容看着表情夸张情绪丰富,但实际上他很少会流露出真正的情绪,他脸皮在笑眉眼在笑的时候,也许心里觉得很无聊,他生气大声说话,也许只是为了造成恐吓的效果。
但是现在,他扯着嘴角笑出了声音,苏瑾年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悲恸,似乎能看到他的心……在哭。
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着实有点伤人,苏瑾年无奈地抿了抿嘴角,抬手揽过他的后颈,压上了那两片冰薄的唇瓣,轻轻地咬噬,低低地浅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只是不想再牵扯到那些虚妄的东西里面。”
本来她就是感情白痴,既然处理不好,那就干脆全部抛开好了。
又不是离了谈情说爱就活不下去了,没有这么多牵牵绊绊的,她反而可以活得更自在一点。
安奚容并没有因为苏瑾年这个安慰的行为而雨过天晴,反而更加伤心欲绝搂过她的身子,闷闷的声腔透着浓浓的孩子气:“如果对你来说,谁都可以的话,那……为什么不能选择我?至少,我不会骗你,不会让你难堪,不会……”
一句话还没扯完,苏瑾年忽然又冷冷地推开了他,满脸的鄙夷。
“你不会骗我?这句话就是在骗人。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在我背后,跟别人笑谈,跟本小姐只是——‘玩玩而已’?……嗯?”
“什么?什么只是‘玩玩而已’?”安奚容目露疑惑,表示不太能理解苏瑾年所说的话,但是刚刚这一句“玩玩而已”,好像确实……似曾相识?“……是我说的吗?”
“你忘了?”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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