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秀第一次宽慰她。
在乘船离开帝都之前,山秀带着她去了风榭下面那间幽深的密室。那时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那里是博学会。
她随着山秀走过一排排写着名字的卷册,想起那个传闻:在博学中收录着所有人的秘密。
“会有我的吗?”她忽然闪现出这个念头,是不是她的存在和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情也被记录在这里,也许她并不是一个完全被磨灭痕迹的存在?
想到此处,她十分有些好奇地四下张望,山秀转身回望着她,用眼神告诫她不许动。
之后,山秀走到那排架子之前,小心翼翼取下一本没有名字的卷册,如同捧着什么珍宝一般打开,取过笔墨,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写了许久。待他合上卷册,再抬头只是望着她笑。
她瞥了山秀一眼道:“笑什么。”
然而山秀望着她的目光却十分凝重,她恍然明白,山秀手中捧着那本,记录便是她的事情。
原来她真的并不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存在。这个认知忽然让她有些欣喜。
山秀莞尔道:“你想让我怎么写。”
她沉默了片刻,山秀拍了拍她的肩,指着一排排的架子上的卷册道:“在这里,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才能出众与否,一切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前的一切痕迹最后都划归为这沉默的卷册。”
之后又望着她道:“你也是一般,都是这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与他们并无不同。”
山秀的手抚过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排架子上的卷册,无数姜氏列祖列宗的英魂似乎在上空俯视着他们。山秀将她的那本无名卷册置于其中,望着她道:“在我看来,你比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做的更为优秀了,你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
耳畔的风疾驰而过,她想起山秀说过的那句话,不禁莞尔。
之后他们沿着甘凉道又行了一日,便真的到了长安。
长安,长治而久安,当初定下这个名字的帝王想必对于这座的城市有着美好的期许。
他们站在长安城下,只见城墙方正,城门高耸。这里本与洛阳一般已历经几朝,元毓迁都来此,将又修葺了一番,更显得高大恢弘。
入城的队伍排了长长一列,山秀望了她,开口道:“一路上你都有心事,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去长安。”
她知道这个问题已在山秀心中盘桓了许久,此刻才终于问了出来,声音还有些忐忑。
她却没有回答。之后两人一路沉默着接受城防戍卫的盘查。还好山秀早已准备好了通行文牒,又特意嘱咐她不要说话,以免露出吴语的痕迹来,自己气定神闲地将那文书递在戍卫的手中,一点也不慌忙。
那守卫仔细翻看一下山秀递过去文书,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便放他们进了城。
长安城中街市与吴地不同,也与洛阳不同,这里地处西北,更加苍凉壮阔,城中来往着与他们一样穿过大漠从而来的各国客商,熙熙攘攘。远远望去,朝天宫阙不如吴地的秀美精致,却气势恢宏。
入了城,他们在驿馆中要了两间客居,没有歇下片刻,便到城中去。
直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望着身边川流的人群,她才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知道去哪里打听陆纪的下落。最开始听闻他被困在长安,她想也没想,第一站便来了长安。然而当真的行过万水千山,到了长安却不知能做什么。
陆纪被元毓扣押,但是总不能去官衙之中寻人。她行事向来计划周全,步步为营,然而此次兴之所至,百密一失,或者说关心则乱,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山秀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这么着急来,便是要见他。”
她抬眸望着山秀,不禁有些惊诧,他终于聪明了一次,只是不知为何,那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可怜兮兮。
山秀又叹道:“已经打听好了,他被元毓安置在岐山会馆之中,之前桓冲与姜泓都遣使者来要人,引起了元毓的警觉,此时派人将他层层看守,想要救他出来,只怕难于登天。”
她不接话,只是望着山秀,翘起唇角道:“你怎知我要见他?”
山秀伸了个懒腰,自然不会说昭阳殿下有条暗道,我在那里,见到你们……他想到此处,有些无奈道:“虽然救不出来他来,但你若想见他一见,还是有机会的。”
她从来不惧做为难之事,此时微笑道:“事在人为,总没有做不到事情,只是需好好计划。不过若是能先见上他一面,也是好的。”
山秀知她执念,自觉无法,便转身去筹备。
是夜,他们换了便装,站在远处,向岐山会馆望去,只见那门前的守卫森严。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山秀交友竟如此广泛,不知得了什么神秘之人的帮助,她此前也问过山秀,山秀却含糊其辞。他们等了片刻,还真有人带着他们从会馆后门而入,一路悄悄走过花间小径,到了一间亮着微光的屋前。
那微亮的窗前有个挺拔的人影,她知道陆纪就在里面。然而虽走了千万里路,真的近在咫尺,要推开那扇门,却觉得手下重逾千斤。
最终她还是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夏夜刚没了蝉躁,屋内打了柔和的光,陆纪此前似乎正在房中读书,听到声响回头,望向她时,表情中有一瞬的茫然,之后眸色一深,漆黑的瞳仁中带着惊诧,最后定格为……她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还是第一次在陆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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