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客分往各部族游说,直言大昭无意於北雁疆土、只是给骚扰烦了想找回场子时,这些部族首领虽有些将信将疑,却也不免动起了其他心思。
──草原就那麽大,分的人少了,自个儿能占的地方岂不就多了?族中勇士的牺牲虽让人遗憾,但若能以此为代价争取到更广阔、更丰饶的草场,倒也不是不能让人接受的结局。
当然,面对大昭来势汹汹的数十万大军,这些部族即便心有不甘,也不会傻到妄图螳臂挡车──不说别的,若自家卖命挡了大昭军队,隔邻的其他部族却是出工不出力,此消彼长下,就算己方没落到被全族剿灭或俘虏的下场,争夺草场的时候也会实力大损而陷入劣势,岂不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这些部族原就各自为政、各有各的心思和利益,自然很难在这时候拧成一股合力对敌。也因此,当大昭三军会师、在燕京城外设营驻紮时,燕京城已无人有守城迎敌的心思,满心惦记着的都是如何向城外的大昭君王展现自个儿的诚意,从而在後续的势力划分中得到大昭的支持──个别野心大的,甚至连贺兰氏的「王族」地位都已开始觊觎;以至於王廷方面还未正式投降,来自燕京城中的访客就已络绎不绝。饶是萧琰至今不曾接见过任何一人,上等的皮草、女奴、战马仍如流水一般被送进了这位帝王所在的中军大营里,让随伴在父皇身边的萧宸心情交杂,既骄傲於今世更胜前生的战果、又对自个儿曾经的遭遇生出了浓浓感慨。
可无论如何,在一心以成为父皇臂助为目标的萧宸而言,如今的发展,便已是近乎完满的结局了。只待燕京正式开城、贺兰玉楼递书投降,这场延续了半年多的仗便能就此告终;他也能和父皇一道班师回朝,恢复往日偶有波澜却充实美好的g廷生活了。
经过双方遣使交涉,隆兴二十年九月一日,北雁朝廷开城请降。曾在大昭境内肆意烧杀掳掠的北雁j兵如今俱都卸甲俯伏,在燕京城外恭迎着这位已是第二度大败己方的大昭雄主。如此「盛况」,连随行的征北军士都不由看得心潮汹涌;更何况是亲手缔造这一切的萧琰?尽管作为北雁国都的燕京城从规模和式样气度上都远不如盛京,可当萧琰同爱子并乘御驾、在重兵护送下前往御道尽头的北雁g室时,瞬间膨胀到极点的征服慾仍让帝王兴奋得微微涨红了脸,不由一个侧身倾首、大掌扣住少年下颚便是一吻印下。
而此刻同样兴奋的萧宸虽不曾闪躲、却也没像平时那般迎合着主动攀住父皇──考虑到接下来的受降仪式,和自个儿身上这一袭式样繁复且没得替换的戎装,少年虽依旧顺从地张开了双唇、由着父皇舌尖极富侵略x地探入口中翻弄挑划,却只持续了小半刻便伸手推了推身前有些忘我的男人,不让父皇将这一吻进行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明白次子的顾虑,萧琰虽有些不舍,却还是配合着松开了爱儿被他吮得有些发红的唇,取过布巾轻轻拭去了上头牵着的细细银丝。
有重兵开道,从城门到燕京大盛g,所耗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待到车驾停稳,随行的曹允在外轻声提点,萧宸才整了整衣甲先一步下了御辇,同两旁随驾的将士一道躬身低首、将仍在车驾上的父皇迎了下来。
大盛g前,以四年未见的贺兰玉楼打头,北雁当政的文武百官──大多是贺兰氏亲信或各部族的高层──垂首肃容而立;其间虽不乏早早派人送礼拉拢、欲图引大昭为倚仗的争权夺利之徒,此刻却都一本正经地摆着如丧考妣的悲痛表情,将被迫投降的悲哀与无奈表现得入木三分、传神不已,让早知此间真相的萧宸深觉讽刺,便偶然在其中见着了几张曾让他留下「深刻痕迹」的脸孔,目光也是一触即过,半点不曾因此掀起分毫波澜。
因萧琰并没打算占下燕京,出於安全考量,受降仪式便直接在大盛g前进行了。两名君王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直到贺兰玉楼身侧的文官奉上了请降国书,守在萧琰跟前的众将士才往两旁避了开,让神色郁郁的北雁国主得以举步行至帝王跟前、递出手中昭示着北雁败局的国书。
──猎猎风声中,但见贺兰玉楼排开人群缓缓步出,轮廓分明的面庞一片冷凝,神情虽勉力维持着平静,心音却是越跳越剧、气血亦已奔流躁动到几近沸腾。一步、两步、三步……短短十丈的距离,奔跑起来也不过转瞬的功夫,於他而言却不啻上刀山下火海。每一次落足、提步,那一下沉过一下的足音充分显示了他的不情愿,紧咬的牙关更无声地泄漏了此刻满溢於心的屈辱;让人只单单看着,都能轻易感受到这位北雁国主心中的悲凉、无奈与不甘。
可如此模样看在萧宸眼里,比起一雪前生耻辱的痛快、此刻感受更为强烈的,却是某种源於本能的警戒和不安。
──不期然间,此前由那隐世大师处得来的警言,乍然於脑中响了起:
『车驾前行,其速愈快,愈有势如破竹、莫可匹敌之威;如今双星同耀、气运相连,其势也正似於此。唯盛极必衰、过犹不及,望二位谨记此言、且看且行,方不负上天给予的一世恩泽。』
也在此际,贺兰玉楼手捧国书的身影渐行渐近,不过转瞬便已来到了帝王跟前。只见他双手安於卷轴两端,将手中以羊皮制成的文卷朝身前的大昭帝王递出;不想萧琰才待伸手接过,贺兰玉楼却於此时瞬间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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