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界线渐渐下移。红红的轮子越升越高。
是一种清亮的红色,光线并不强,照在身上,竟然是冷的。
而东山下的白霜,已经消失在巨大的暗影之中,形成一种深深的苍黛。
天地间明暗的分界线迅移动,太阳完全跃出了山顶,仿佛有些眷恋,开始,走得并不快。
又好一阵,觉得不得不走了,也就径自头也不会,弃了山而去。
但此刻,地上明暗线的移动却慢了下去。
暗者,阴冷,明者,清亮,却也没多少暖气。
杨丽环呆呆地看着,只说,真美。
我也看着,想的,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据说我们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呢。便是这样子的吗?
阳光已经刺眼得不能直视了。我的意思是要回去吃早饭。但杨丽环不让,她指着山底,靠近溪里的地方,说,那个人开到那里去了我们也去吧。
又是一段惊险。到了的时候,杨丽环居然偷偷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令我目瞪口呆的话,她说,太刺激了,真的要震出来呢。
我假装生气,合该我劳心劳力,就是为了你的啊。
她也不生气,嘻嘻笑道,不该这样吗?
我们把车停在溪边的一块小小草地上,走向溪里。
此时溪水并不大,但清澈透明,有无数细沙缓缓滚涌,而在某些稍微大一点点的潭子里,就可以看见小小的鱼儿,在悠哉游哉的游动着。
杨丽环疯,要脱了鞋子捉鱼。但根据我的经验,只能徒劳无功,所以我坚决反对。我说,倒不如去那边小坑沟里面去看看,说不定能捉到虾。
她什么都听我,就跳跃着前进,但是在一处间隔较宽的地方,她只好站住,不敢跳过去。
我哈哈一笑,说,且看我的凌波微步。就展了身法,脚尖在溪中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轻轻一点,随即跃出,几个起落,就过她,到了她对面的那块大石头上。
我伸出手去,说,不要怕,我接了。
她对我做了个鬼脸,说我跳了。说跳就跳,真的就跳过来了。
小坑沟的水小得多,不必脱鞋就可以蹲下身子察看。我掀了几块石头,断定这里面是有虾的,就说,你听我指挥,我们来抓虾。
我先在旁边的农田里,提了几个翻好的土坷,看准水势,在一块大石头边,将水分流,堵住一边。没一会儿,堵住的这边水尾流尽,水位下降,露出了更多的小卵石。
然后我又在水尾处,轻轻用手掏了几把,不多久,水窟里面,就有了动静,几条长长的铠甲,在水面游弋着。
杨丽环大为赞叹,说,杨坚冰,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本事。
我笑道,我的本事还有很多,可惜你不能一一试一下。
她白了我一眼,蹲下身子。
她把双手往水里伸进去,然后缓缓向中间靠拢,有一头呆头虾居然就这样被她捧在了手心,但是手才离开水面,也许是虾刀扰动了她的手,她吓得惊叫一声,又松开手,放掉了。
我哈哈笑,说,你傻子啊,这虾又不是螃蟹,不咬人的。
然后重新抓了它。
我问,你要吃生的,还是熟的?
她问,生的怎么吃,熟的怎么吃。
我说,废话,生的,就是直接塞嘴里,嚼嚼就可以了。熟的,自然是要先弄熟。
她问,怎么弄熟啊?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农村的孩子啊,傻到这样子。看好,就是这样。
我把虾放在掌心,然后用鼓掌的姿势,其实手背凸起,已经在里面形成凹处,她以为我是直接将它拍死,又叫了一下。
待到我放开,见虾还是好好的,才问,你看什么。
我不回答她,接连拍动,大概十来下,那虾的青色壳子,已经变成了红色。我说,好了,熟了,试试吧。
她很吃惊地看我,我说,没事,要不我先试试6。然后折了一半放入口里。
递一半给她。
她避着眼睛嚼了几下,终于开心地叫,好吃,甜。
我就知道她是这个反应。
我们在这个小坑里大概掏了十来只虾,有三只很小,她说要放掉,就放掉了。
最后,她还是尝试着吃了一只生的。嫌腥气,又掏出来拍红了吃。
我们一起哈哈笑。
完了我将土坷捅开几处,让水恢复流动。
她问,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说,抓鱼不放水,半路遇到鬼。你难道没听说吗。
她跟我做对,说,哪有这回事。故意又把水堵住了。
我懒得和她计较。
我们又在四处乱走。可惜是冬天,到了阴暗处就浸骨地冷,少了去溪边竹林探险的乐趣。
大概十一点,她说,饿了,回去吃饭吧。
我们就回来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同样的陡坡,上山就容易多了,你拧紧油门,控制好方向和刹车,嘉陵摩托车就突突突地上山了。
没想到,真的遇到“鬼”了。
一辆摩托车停在操场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向阿芬询问什么。
我说,杨丽环,你看谁来了。
杨丽环为避风,把脸趴在我的背上,闻言抬头看,不由惊叫了一声:
林冰琴?
没错,来者正是林冰琴和赵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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