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夜色中,这个年青的纳依族男子,在想着什么?是央吉一家的遭遇?还是她白日给他灌输的那些思想?仰或是对卢娜女神是否存在的质疑?
就在顾南的浮思联翩中,乌乐突然回过头来。
顾南赶忙退进木门,手肘不小心撞在木门的插销上,竟痛得有些钻心。待阵痛过后,她才发现自己荒唐:明明是在黑暗之中,明明两人相距好几米之遥,他怎么可能看得见自己?!
顾南揉着手肘,再次朝木门外探出头去。
这一刻,她瞪大了眼睛。
乌乐拉开衣结,脱下了身上的黑色长袍。月光照亮了他宽阔的肩背、结实的臂腕、窄紧的腰臀,黑白明暗中起伏的肌肉线条,胜过她看过的美术学院里最好的人体素描作品。
“噗通——”
乌乐振臂跃入了湖水之中,一圈圈荡开的水波之上,银光翻涌。
随着那浮荡的光波,顾南愣愣看着他挥臂游向了湖中央,越来越远,越来越暗,直到目力不能及,与湖水融为一片。
“奶奶说,她是追随湖里的卢娜女神去了。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知望着远处的湖水看了多久,顾南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乌乐在cǎi_huā节那夜说的话,心里竟莫名的一紧。
她抓起床头的外衣套在睡裙上,拉开房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着楼梯的栏杆,一步步挪下了楼。绕过了客厅的织布机、大火坑,抓扶起被碰倒的竹背篓,顾南带着翻身越岭、爬山涉水的艰巨感,终于走出了那幢好像被黑暗扩大了无数倍的木房子。
待她心神不定的跑出院子,竟险些一头撞在乌乐身上。
“你去哪儿?”愣了一下后,乌乐问道。
“我,我去湖边走走。”顾南裹紧了睡裙上的外套。
乌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珠,在疑惑中侧身让开了路。
湖边风很大,顾南没走上几步,就不得不折返回去了。
进屋时,乌乐正守在木几的煤油灯下整理渔网。
顾南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转身朝楼上走去了。
目送顾南上了楼,乌乐吹灭了煤油灯,在黑暗中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毫无睡意的顾南,重新点亮油灯,拿起她前期收集整理出来的资料,认真思考起她的课题进度来。她有些迷茫,单就最初的课题设计来说,她完成得很顺利,沿湖的村寨差不多走访有一半了,就目前手里掌握的资料,已够她写上好几篇高质量的论文了。只是,她总觉得还欠缺些什么,却又不知道究竟缺了什么。
在她第一次读到麦克*史密斯关于f的记载时,这个地方就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吸引力。而当她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看惯了这里秀美绝伦的风光,看清了这里原住民的生活状态后,那种吸引力就慢慢的被消耗了。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昏黄如豆的油灯,她竟特别向往学校西门外那家咖啡店里的焦糖玛奇朵,配上抹茶慕斯,带上一本游记类的书,那光景简直不要太诱人。
她抿了抿嘴唇,做下了决定:明天出发去里布瓦。她要把调查工作的进展情况给导师汇报一下,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尽早结束这次调查活动。
☆、第十章
三天后,当再次回到车马杂沓、人流交织的里布瓦小镇,顾南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镇上唯一的茶旅店里,顾南手里捧着纸杯装的速溶咖啡,坐在靠窗的藤椅上,守着正在充电的手机、相机、电脑、录音笔。乌乐牵着马,去街上采买村里人托他购买的东西。
一个钟头后,乌乐买好东西回到茶旅店。顾南正用手机与人通电话。他在门口站了好一阵,直到她挂掉电话,他才走上前去,在她对面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咖啡,你要来一杯吗?”顾南举着手中的纸杯问乌乐。
乌乐摇了摇头。
“虽然比不上手工咖啡,不过也蛮好喝的。”顾南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关于咖啡,乌乐完全接不上她的话,他转头望向窗外。
“乌乐,你知道为什么拉姆措整个社会都比较原始吗?”顾南抿了一口咖啡,突然问道。
乌乐转回头看着她。
“社会分工。”顾南指了指窗外沿街的店铺,解释道,“人类社会的进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社会分工的进步。你看看里布瓦,有人开旅店,有人开餐馆,有人开杂货店,有人在当医生,也有人做邮递员……人们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效率更高。而在拉姆措,所有的生活物资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自给自足,你的家里每天在做采摘、捕捞、织布这些事,妮雅的家里也是每天做这些……”
或许是咖啡的刺激作用,在等待设备充电的几个小时里,顾南从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分工理论,一直说到了人类社会在网络时代面临的第四次社会大分工。
“每一次的大分工变化,都会对整个人类社会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从现在社会的格局来看,以美国为代表的全球政治中心正东移亚太,这与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国家迅猛的信息化、网络化进程密不可分。”
“中国的互联网起步晚,但发展速度惊人。在一些农村地区,人们从没有接触过电话,到突然进入智能手机时代,这其中的适应和变迁,并没有一些专家和学者之前想象的那么困难。这再次验证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可以是跳跃式、接入式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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