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山在帝京山脉中,偏僻而贫瘠,乃卫氏祖上的产业。此处虽无卫氏的大型庄园,但半山腰的供奉着卫氏当初的家庙,整座村庄的农户,几乎都是卫氏的佃农。
村庄最中间,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青砖院落,正是卫氏主家避暑冬猎的农庄。主院落的主客厅内,地龙烧得正暖和。
卫廷之身着广袖白袍,正襟危坐,眼眸微挑望着对面的人,似是细细打量,也似沉思。实然,不管如何,这样的目光落在人的身上,都显得很是失礼突兀。
王雅懿跪坐在桌前,虽是不卑不亢,但被这样的无礼的目光打量着,眉宇间尽显不悦。虽才几日不见,她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样貌虽还是一如之前美貌,可整个人似乎少了许多灵动,看似镇定,可那双剪水般的眼眸,也有掩藏不住的不安。
卫廷之缓缓垂下眼眸,十分有礼的沏了盏茶,推到了王雅懿的面前,轻声道:“某与女郎这还是一次正式见面,唐突之处还望见谅。”话虽如此,但言语之间没有半分的歉意。
王雅懿端起冒着热气的茶盏看了一会:“三日了,为何还不见洪哲?”
卫廷之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道:“女郎过了正旦,该二十有一了。”
王雅懿本就冰冷的面色,变得更是难堪:“此事与你何干?!”
卫廷之抿唇一笑:“女郎许是不知,某今年也已过了加冠之年,但不到十岁就知道王氏二娘子的大名。”
王雅懿紧紧的抿着唇:“卫氏偏安一隅几十年,十几年前已将帝京摸得如此透彻,倒是用心良苦。”
卫廷之笑道:“某还知道,虽然女郎现在与某说话,实然心里对某,或是对整个卫氏都不屑的很。”
王雅懿冷笑:“卫氏郎君,即便不如传言那般君子坦荡,也不该藏头露尾的,有话大可直说。”
卫廷之垂眸,不紧不慢的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斟满:“王谢虽为一等的门阀,卫氏可也不算小门小户,士族世代通婚,往上数三代,说不得我们还是近亲,女郎又何必如此不客气。”
王雅懿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都与我无关。你将洪哲交出去,我可当此事不曾发生过,若你有意藏匿洪哲,我不能如何你,莫不是我父兄还能饶过你?”
卫廷之不以为然,继续道:“如今的当家的谢夫人乃是我的表姨母。”
王雅懿不以为然的讽刺道:“呵呵,表姨,一表三千里,各大士族历代通婚,往上数来,谁家没有谁家的至亲?若细论起来谢贵妃还是我的姨母呢,王谢几乎已算得上世代联姻,尚不过如此,但与你卫氏联姻的大士族,最早的也只怕在几十年前了。”
卫廷之端起茶盏来,轻笑了一声:“王氏就是王氏,女郎走到今日,依然如此硬气,直至此时,女郎还以为某再和你攀亲呢。”
王雅懿微仰着下巴,侧目一笑:“你父亲自入京,便对我父马首是瞻,帝京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你与我攀亲,我也不意外。”
卫廷之笑了笑道:“谢伯母与我的母亲在闺中便为密友,我与阿珏恰巧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机缘巧合,我也是在燕平谢宅出生的。我们自小被养在一处,四岁在燕平分开。阿珏回了帝京,我回了乡,他六岁时因身体需要调理,还曾被我母亲接去家中一年。”
王雅懿恍惚了许久,终是想起卫廷之口中所言阿珏,乃谢七郎谢珏。因时间太久了,这人在印象里该是有些模糊了,可如今再听卫廷之提起,不知为何这个人骤然变得鲜活起来,从儿时到长大,一点点的,历历在目。
“你卫氏祖籍在南,燕平在北,你与谢七郎一同生在燕平谢宅?真真笑话,卫氏龟缩一处三十年不曾挪动分毫,你们何时去过燕平?”
卫廷之丝毫不恼,抿唇一笑:“女郎一直以为我父以王大人马首是瞻,难免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当初谢伯父为燕平府君,我父亲正是燕平府君的心腹幕僚,不过两个人少时一起求学,又一起迎娶了亲若姊妹的谢夫人与卫夫人。”
王雅懿面上不显,可手指还是不自主的紧了紧茶盏,冷笑道:“幕僚!呵呵!堂堂卫氏嫡支,去做一个府君的幕僚?那时谢楠不过是个嫡次子,还继承不了谢氏家业……”
卫廷之笑道:“某若与女郎说起父辈的情义来,想来女郎也是不肯信的。是以,卫氏偏安一隅三十年,如何不想东山再起?当年谢氏正是风光,因谢贵妃诞下皇长子的缘故,王氏也一时难出其右。放在三五年前,想追随谢氏的人也犹如过江之鲤,我父亲与谢二伯既然有这般的情谊,投诚谢氏跟着谁,都是一样的。”
王雅懿似是不以为然的开口道:“这般的不择手段,卫氏不过如此。”
卫廷之道:“若失败,自然是不择手段,若成功,便是卧薪尝胆。燕平那处风沙大,常年缺水,虽是会吃些苦头,不也正说明我卫氏对谢氏的诚意。那时谢老太爷可不管嫡长子还是嫡次子,总归都是他的嫡子,只要是谢氏嫡支,跟着谁都是给谢氏投诚。”
王雅懿面上不显,但已是满心的惊骇:“那卫氏入京便对我父亲投诚,意欲何为!”
卫廷之抿唇一笑:“智伯以国士待我,我故以国士报之。你父亲从心里就看不起我卫氏,我父亲如何不知?”
王雅懿骤然睁大的双眸:“你卫氏选在此时回来,又是何故!”
卫廷之抿唇一笑:“我说巧合,女郎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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