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快睡。”赵由晟也有些困了,此时可是半夜三更,说什么故事嘛。
陈郁似乎轻叹一声,他细语:“你都不跟我一起睡了,我手脚又不会凉人。”听着似乎有点难过,他身子已经捂暖和了。
赵由晟隔着被子,触碰他肩头,说:“别胡思乱想。”他又岂是嫌弃他体温比常人低,才不与他同眠。
陈郁渐渐睡去,灯火下,他长发披肩,一只手拳着露在被外。赵由晟低头去听他均匀的低低鼾声,见他手露在外头,拉起被子,将手盖上,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
擦拭过陈郁汗水的手帕带有香气,赵由晟把手帕留在枕边,没带走。这是条男子用的棉手帕,十分朴质,是赵由晟随身之物。
早上,赵由晟起床穿衣,屋外早一片人语声,昨夜因陪伴陈郁,他睡迟了。陈郁跑他屋里来,正见他要将衬袍拉上,惊问:“阿剩,你受伤了?”
赵由晟肩膀上有片淤青,那是练习弩机留下的痕迹。
陈郁着急要拉赵由晟的衣袍看,被他用手臂挡住:“不是受伤,我近来在习弩机。”
因赵由晟不让挨近看,陈郁只得坐在床上,视他穿衣系带,自言自语:“又不是士兵,为何要学弩机,很痛吧。”
密集地练习弩机,才会在肩膀上留下这么大片的淤青。
赵由晟淡然:“消遣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他身上辣么香,真得不一起睡嘛?
第16章 血色之眸
窗外,残霞染城,将品香楼的柿子灯照的殷红,那一抹殷红映在赵由晟眸中,洇出一片血色。他手中执书但不读,偶尔摸下搁在大腿上的弩机,指腹触碰箭羽。
弩机遮掩得好,盖在一件厚实宽大的风袍下。
品香楼的门口,人进人出,不时能见到装扮妖艳的女子身影,来客也多是锦衣男子,倒不令人意外。犹如茶楼招牌上挂的柿子灯已明着提示,到里边去,可不只是喝喝茶,听听曲儿。
赵由晟在等人,他弩机已经使用娴熟,终于能派上用处。
学好弓箭,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达到白发百中,更是难上加难。弩机要容易上手得多,准度也高,而且只需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
等待中,赵由晟品了口茶,茶水已凉,像从半掩窗外拂来的寒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不同于那家明着是喝茶,实则寻欢的品香楼,赵由晟所在的这家茶坊十分清雅,没有歌女的靡靡之音,唯有一位茶博士将茶端上来,如无差遣,便就不会再出现。
各式茶坊营生里,有的提供说书,有的提供赌博,有提供特殊服务,自然也有那样的茶坊,给间小房间,让客人安静品茶阅书。
低头看碗中逐渐淡去的茶沫,记忆里前世的点点滴滴,却是一一浮现。赵由晟沉陷许久,神色y-in沉,他执茶碗的手微微颤抖,而额上冒出一层薄汗。
那一年,江南路全线沦陷,敌军直逼福州。到处在传,福州守不住,敌军必将攻打泉州,人心惶惶。
当时,赵父在福州驻守,赵母跟随在身边。赵由晟和赵由磬兄弟两人留在泉州城,二十岁的赵由晟,负担照顾十三岁弟弟的责任。
很快,前方传来福州战事失利的消息,赵由晟觉得泉城已不安全,决定将赵由磬送往海昌县的外祖家。
清早,赵由晟帮赵由磬收拾好行囊,让吴杵送弟弟去外祖家。
赵由磬明显不乐意,他扯下身上的风袍,用力抛地,质问他哥:“母亲去福州前,阿兄明明答应会照顾我,而今却要将我赶到桥东外祖家,是何道理?我不去!”
外祖年迈,舅父虽说待他不错,可他终究是外姓之人,去那儿还不是寄人篱下。本该照顾自己的兄长,却突然不要他了,越想越难过生气,正值青春期的赵由罄,内心挺叛逆。
赵由晟y-in着脸,扯住弟弟的手臂,帮他将风袍重新穿上。赵由磬哪里肯好好穿,一再挣扎,叫着:“我不去!”赵由晟作势挥拳要揍人,赵由磬顿时将身子一缩,咬着牙,眼眶泛红。
老哥总是这般强势,不由他做主。
“吴杵,将他押去,交我舅父好好看管,不许回来!”赵由晟话语冷厉。
吴杵和阿锦一起劝赵由磬上马,他恶狠狠地瞪向兄长,放声:“等爹娘回来,我要告诉他们,阿兄天天揍我,还撵我去外祖家!”
说毕,还抹了把眼角的泪。
赵由晟神色y-in郁,似被什么炙着心般,痛得咬牙道:“尽管去说。”他用力抽马股,驮着赵由磬的马奔出院门,马上的人啊啊地叫,张臂慌张抱住马脖,吴杵连忙追了出去,拉住马缰。
赵由磬见兄长这般绝情,愤恨离去,吴杵牵马一路护送他。
赵由晟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神色凝重,时局动荡,而今福州又面临沦陷,父母生死不明,泉州很快会成为战场,让弟弟去乡下避兵,他这是未雨绸缪。此时的他,断然想不到,正是他的这个强硬决定,救了由磬一命。
“时候不早,奴婢给官人换身衣服。”
阿锦躬身,低着头不敢看赵由晟,她实在有些怕他。
赵由晟沉郁不言,转身往屋里走去,阿锦紧随其后,十分恭慎。
赵宅寂寥,风过院落,唯有房中传出衣物的窸窣声。昂藏七尺的男儿,娇弱的女子,相处一室,身手碰触,本该有旖旎之情,却见男子漠然,从容,女子低头,怯意。
“由晟,郡守召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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