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女孩情绪更加激动,手指不断抠着帽檐,沉闷的刮蹭声令人毛骨悚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质疑我说的话?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他吗?难道我喜欢他就是斯德哥尔摩?”
四个问题不但扎耳,还扎心。
姚巾帼怔了下,很快收起神情里的那丝茫然,“你能说完整斯德哥尔摩,应该清楚它的定义,那足以说明,潜意识里,你把自己定义为受害者。而受害者很难做到你口中的‘自愿’。”
女孩一懵,随即转为冰冷的麻木。倏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劈开了那层麻木,女孩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她没有安慰,而是等女孩渐渐止住哭后,走去坐到她身边,轻声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先记住一个前提——你是受害者,你没错。”
正如当年,戴殳对她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足够她记一辈子。
女孩果然崩溃,边哭边说:“我没想到……我就是想发表一篇论文,他说要给我指导……还说他住的公寓有资料,说得很好听……他平时人很好的……我真的没想到……”
后来,女孩情绪稍稍稳定,话匣子一下子打开:“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同学好像有知道的。现在走在学校里,别人一看我,我就觉得她们是在对我指指点点。他们肯定不会信我,他在学校风评很好的,他还威胁我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我的期末考试甚至毕论都会受影响,而且就算事情捅出来,他也会一口咬定是我勾引他的。我手上没有证据,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可是,他们没有钱……”
提到父母,女孩的情绪再度失控,“肯定告不赢的,我们没有钱……”
姚巾帼听得心头一酸,又是没有钱,又是怕指指点点,又是这么多的无可奈何。
何其相似。
她起身,坐回原来的位置,“听我说,就算你手上没有体/液、毛发之类的证据,你跟着他回去,公寓楼或是电梯监控都是证据,碰到的路人也能成为证人;另外,你是被迫的,身上有任何损伤,别人留下的痕迹与自己制造的是不同的,这也是证据。包括你们之间的通讯记录,不要删除。这种事,有一就可能有二,不只是第二次,还可能是第二人,这么说,你明白吗?”
女孩显然被她的话震慑。
姚巾帼继续道:“近几年高校性丑闻频传,在舆论上,受害学生不再像以前一样被动。你现在要做的,是下决心,如果立案调查,你就是重要证人,态度绝对不能摇摆。至于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分文不收,而且会尽力帮你,就算不能把他送进监狱,至少也让他身败名裂。”
临走前,女孩似乎还存有顾虑,她没有咄咄相逼,这种事,当事人的态度最重要,她只提醒要注意通话录音以及去医院做个检查。
送走女孩后,她一改之前的精英姿态,筋疲力尽地摊在座位上,脑子循环播放与女孩之间的谈话。
最深刻的是这两句——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他吗?难道我喜欢他就是斯德哥尔摩?
(四)
晚上的庆祝会闹到很晚,一行人吃完还去泡吧,除了戴殳被老公和儿子勾走,连妻管严老板也留了下来,她是主角,更没有走的理由。
回公寓将近十一点。
打开门,很意外,室内一片黑暗,清冷气扑面。开灯后,桌上没有饭菜,茶几上没有糖纸,公寓里没有靳任斯。
不正常。
他应该没有出差,但凡他出差都会提前告知她,叮嘱她规律作息;至于晚归,他也会打电话或发短信;总之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她下意识想喊,忍住了,她不是正希望他别等她吗?
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一沾床,姚巾帼就疲惫阖眼。十二月初,没人先暖好床,床铺还是冷的。好在她今晚喝了点酒,借着酒意,她很快入睡。
再醒来是因为一股熟悉的酸胀感,身上负重难以负荷,她以为是“鬼压床”,迷蒙睁开眼才发现,是他。
似乎察觉她醒来,他更加恣意挞伐,深浅、轻重,为其所欲为。结束时,两人都是刚在暴风雨里走过一遭的状态,浑身汗湿。
他依旧压着她,一寸一寸轻啃她脖子,末了滑至她耳边,哑声咕哝:“妖精,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
就好一点,让他看上去不至于那么下贱。
姚巾帼沉默以对,默了半晌,也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她今天想了很久的问题:“靳任斯,你会不会很累?”
“什么?”他一怔。
“我们两个之间,好像都是你在推动。一开始,你为了让我摆脱纠缠,叫我做你女朋友,这样谁都不敢动我,我不答应,你说试用期三个月,不满意就退,当时我觉得你很烦,答应了。三个月后,你耍赖,说要加九个月凑满一年,也算给彼此留下美好的初恋印象,我答应了。上高中,你又说买一赠一,再多一年,我还是答应了。”
“可是一年后,我说不要分手,你没答应。”他埋在她颈子里,嗓音沉闷。
“是。”稍顿,“因为当时你爸来找过我。”
靳任斯猛然睁开眼,黑漆漆的夜色里,目光灼灼,“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和我讲了一个道理,我觉得很有道理。”
那个时候他们才高中,她没想到那位长辈这么看得起她;她更没想到,不讲理的儿子会有个这么讲理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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