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遗书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年出发去美国前,她就写过。想想自己此时此刻的平静,她不由得有些自嘲。
就像黎锐枫说的,她确实太敢于玩命,一往无前得令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于冷血。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牵挂,而她为了实现既定的目标,总是执著得不顾一切。她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这种执著,并非褒义。这种执著会令爱她的人、疼她的人和关心她的人,承担着也许本不该有的痛苦。自美国回来后,她不止一次地自省,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以后绝不让自己的人生再次陷入那种血淋淋的抉择。可惜命由天定,这一次,她又为自己的执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知道黎锐枫比任何人都期待曾经在她肚里的那个孩子的降临,因为这个孩子是她和他之间永远无法割断的纽带,是他为爱而放弃追求完美的最好补偿。她了解黎锐枫,正因为了解,才会有此刻弥漫心头的惶恐与不安。这场赌局就算他们赢了,就算她没有像欧阳晗所说的那样用余生去悔恨那个谁都无法验证的如果,黎锐枫亦无法释怀。她无法想象黎锐枫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牺牲了自己的骨血换取的胜利。她不后悔这么做,因为她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可她知道,她的理由将成为黎锐枫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一道伤。他的妻子为了尽一切可能地确保行动成功,尽快帮他拿到解毒剂而放弃了肚里的孩子,听起来崇高得仿若飘在云端,实则对一个丈夫、一个男人,尤其是像黎锐枫这样骄傲的男人来说,这种放弃无异于一道冰刃刺心不见刀光却鲜血横流的伤。
压下心头那些生死较量前不该有的动摇,何洛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极快地飞舞。备忘录里,满满六页纸的文字,记录了不属于她该有的脆弱与伤感。人生在世,不外乎为情而活,亲情爱情友情,情情相系。如果这封信真的不幸成为遗书,那么希望那些牵挂她的人,那些被她牵挂的人,能感受到这份她从未说出口的歉意与不舍……
收起将要没电的手机,何洛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扭头一看,却见黎锐枫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对圣经的钻研,正侧身靠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她。
何洛一惊,正想开口,却听他不温不火地道:“放心,我没有偷看的习惯,而且我也绝不会让你的这封信有机会成为遗书。”
何洛一听他没看到,顿时安心不少,转言道:“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黎锐枫皱眉,神色间有些烦躁。
何洛见状,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宽慰:“说不定那个地下密道根本就不存在。既然没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就别为这种无谓的事徒增烦恼,不如想想明天我们该如何庆功。”
下午三点钟,休斯载着何洛去了预约好的化妆师那里。黎锐枫留在病房休息,养精蓄锐。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脑子里还在不断琢磨休斯发给他的那段话。一次次有灵感闪过,却总捕捉不到关键。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负责安全警戒的壮汉推门而入,通报他有陌生人来访。黎锐枫下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到了立在庭院门外的那道身影。
他微微皱眉,顿了顿道:“请他进来。”
来人进门后,不疾不徐地走到他面前:“黎先生,晗哥吩咐我来见您。”说话者,是阿九。
黎锐枫示意他坐。
阿九摇摇头,站在沙发旁平静地对他道:“本来晗哥吩咐我去墨西哥干掉肖恩,可是当我追踪到他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已经秘密联系了f的联络员,要求转作警方的污点证人。”
黎锐枫闻言,不置可否地道:“一个不成气候又不在美国境内活动的犯罪团伙对fbi而言有什么价值?”
阿九微微一笑:“黎先生果然敏锐,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窃听了他们的谈话,原来fbi要求肖恩作伪证,指控何小姐在当年的潜伏行动中有重大犯罪行为。”
黎锐枫的神色瞬间冷若冰霜。
阿九见状,不等他发问便自动解释:“已经发现了周冉是中方派遣到美国的潜伏特工的真实身份。原本一个变节潜逃的fbi探员他们并未太过于重视,可周冉的特殊身份令他们无法坐视。他们不能放任周冉留在中国,所以他们要跟中方谈条件,用何小姐来交换周冉。”
fbi的如意算盘打得非常响亮。利用与黎锐枫谈成的条件令他们卷进杀人魔的案件中,等案子一了,不管成功或失败,立马掉转枪头收押何洛。黎锐枫怒极反笑,体内沉寂已久的残忍嗜血的因子无法抑制地疯狂复苏。
“欧阳让你来找我,不会仅仅是通报这件事吧?”黎锐枫双腿交叠,喜怒无痕地道。
阿九掏出一个迷你播放器递给他:“这里面有我录下的肖恩与fbi高级探员邓肯的对话,关于该如何作伪证陷害何小姐的内容非常全面。晗哥让我把录音交给您,该怎么用您自己决定。告辞。”
何洛回来的时候,黎锐枫已经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当那道身着黑色修身西装的身影入眼时,她有片刻的失神。
从未见他穿过西装,乍一看竟让人觉得有些陌生。黑色西装内,他并没有搭配中规中矩的白色,而是穿了一件铁灰色的衬衫。未系领带,领口的扣子开着两颗,笔挺的袖口处灼灼闪耀的是两枚精致的镶钻袖扣。利落的短发在啫喱的定型下将脸型轮廓衬托得更加分明,仿佛精雕细琢过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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