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连翘笑着问了安,道,“奴婢刚才去厨房,见熬了百合黑米甜粥,晓得您喜欢,就给端来了。”
杜云萝扑哧笑了:“还是你机灵。”
杜云萝在桌前坐下,看着桌上一碟碟叫她胃口大开的小菜,从连翘手中接过了鸡汤。
厨房里熬鸡汤有一套,无论是汤色还是味道,都不会让人觉得油腻,反而因为上头飘着的青菜红枣显得爽口。
汤还是温的。
杜云萝小口小口喝完,这才用了甜粥。
连翘撤了桌,锦蕊陪着杜云萝去敬水堂。
“兴许就是鸡汤了。”杜云萝低低喃了一声。
锦蕊一怔,很快便明白了杜云萝的意思,她见园子里四下无人,压着声问杜云萝:“夫人既怀疑那鸡汤,为何……”
“我若不喝,不就是告诉他们,我已经知道了吗?”杜云萝轻哼,“邢御医说过,少量服用,不会损了我的身子,世子再过两日就走了,她就不会再让我用了。”
锦蕊闻言,不由心痛,她家夫人在娘家时那可是千娇万宠,被捧在手掌上的心尖尖,可到了侯府里,竟然要这般防备旁人算计。
亏得世子一心一意待夫人好,亏得老太君与大太太喜欢夫人,要不然……
“您担心世子吗?”锦蕊问道。
杜云萝脚下一顿,而后浅浅笑了:“担心。”
虽然担心,但也没有怕到寝食难安。
前世,二房是五年后下手的,今生,即便有些变化,二房也不会如此心急。
穆元谋可是老狐狸,在穆连诚和穆连喻两兄弟在军中彻底站稳脚跟之前,他不会冒进的。
若依从前的状况,穆连潇此次去边疆,在冬天时就会和穆连诚一起返京,来年二月里再赴战场。
其实,也就半年工夫,比起她曾经挨过的五十年,不过是沧海一粟。
若是能在这半年里,抓到些二房的把柄,让她能以此告知穆连潇,即便是拐弯抹角地告诉他,就算是不错了的。
二房的罪证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入手,早就叫吴老太君看出端倪了。
杜云萝重活过一次,她知道二房的所作所为,怎样排斥厌恶都是寻常。
可对吴老太君、对穆连潇来说,那些都是至亲,没有真凭实据,又如何接受?
仅靠鸡汤?
侯府内斗这样的丑事,吴老太君会光明正大地请御医验证?又有哪个御医来蹚浑水?
仅凭邢御医的几句话,是不能一锤定音的。
就算吴老太君对二房有了戒心,练氏手中多的是替罪羔羊,二房弃车保帅,杜云萝却打草惊蛇。
这买卖,当真不划算。
如今要做的,就是跟在桐城计划好的一样,掌握住中馈,再给二房添些麻烦,叫练氏不得不出手化解。
再周密的人,只要做得多了,自然会有犯错的时候。
到了敬水堂,杜云萝与周氏一道听了管事娘子们的回话。
这些都是得力人,就算杜云萝离开了些时日,一切都有条不紊。
待处理了事体,杜云萝扶着周氏在东次间里坐下。
周氏拍了拍他的手:“早上连潇跟我提了,这几日你帮他收拾行李吧。”
杜云萝长睫一颤,早晨穆连潇来过敬水堂,那她睡迟了的事体周氏定然是知道了的。
睡迟的缘由……
周氏也一定是知道了的。
杜云萝略微有些尴尬,亏得脸皮厚,才不至于羞得说不出话来,她颔首道:“母亲,我晓得了。”
“恩……”周氏淡淡应了一声。
杜云萝起身要退出去,刚走到帘子旁,周氏出声唤住了她。
“连潇媳妇,”周氏看着她,目光深沉,“家里上上下下都是这么过来的,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抚着珠帘的手一抖,杜云萝猛然想起了从前。
周氏与她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可语气和态度是截然相反的。
“这家里人人都受得,就你受不得?”
这是周氏曾与她说过的话。
杜云萝抿唇,扯出个温和笑容来,对周氏点了点头:“母亲,我不会叫世子为难的。”
周氏柳眉微抬,见杜云萝神色坚定,她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
有如此韧性,真是再好不过了。
杜云萝回韶熙园里收拾,才忙乎了一小会儿,蒋玉暖就来了。
蒋玉暖已经显怀,肚子隆起,显得她的胳膊腿又细了几分。
就算偏瘦,杜云萝记得,蒋玉暖的这一胎也生得极其顺利,是个漂亮的姐儿。
吴老太君听到消息时略略有些遗憾,但见到了粉雕玉琢的姐儿时又欢喜得不得了。
如今回过头去猜想,穆元谋在五年后才对穆连潇下手,跟穆连诚的子嗣也有些关系。
在蒋玉暖生下活蹦乱跳的哥儿之前,穆元谋还要再观望一番的。
杜云萝请了蒋玉暖坐下,不用蒋玉暖开口,只看她的神色,杜云萝就知道她的来意。
“我听说世子再过两日也启程了?”蒋玉暖的笑容里透了几分阴郁。
杜云萝颔首:“是啊。”
“不晓得我们爷在那儿怎么样了……”蒋玉暖叹道,“我备了些东西,想请世子带给我们爷。你知道的,边疆遥远,又在打仗,谁也不往那里去,若错过了这一回,往后再想递些东西过去可就难了。”
杜云萝轻笑。
这话里有话,意思便是穆连潇这一走,杜云萝想给他捎东西都找不到人。
“举手之劳。”杜云萝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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