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韩征握住她抓着鸡蛋的那只手,垂放在膝盖上,低声道:“司音,事情没有定性之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下判断。有理不在声高,也不是谁先站在弱势者的位子上开口说话,就可以被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正确的。”
司音一怔:“你也觉得莫莉在说谎?”
韩征摇头:“我只是说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不要随随便便就下决定。”
司音手一攥紧,鲜嫩凝滑的蛋白随她挤入的指甲破开几道细小的口子。
司音心内一震,从未觉得韩征是这样陌生,她皱了皱眉,还是无奈地笑出一声,说:“韩征,你弟弟是一个罪犯,你不要因为亲情就这样蒙蔽起自己的双眼。”
韩征仍旧摇头:“他不是。”纵然骄纵,纵然桀骜,纵然爱耍滑头,可那是他亲眼看到大的弟弟,他仍旧说:“他不是。”
司音说:“试问到底有哪个女人可以冒着名节被毁的风险,去诬陷一个男人对自己犯下那样的事?”
韩征许久没有说话。
他埋着头,低眉垂目,将被她掐得面目全非的一枚鸡蛋取出来,抽过一张纸巾帮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细细的擦拭。
等这一系列无聊的事情做完,他按着她手心,说:“司音,我知道你对我弟弟有偏见,他或许冲撞过你,对你有过不敬,我已经警告过他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不再打扰你……
“我也知道他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种那种的恶习,可他终究还是我弟弟啊。我的命是他给的,他却因我连累,没有享受过哪怕一天完整家庭该有的温暖。我这辈子欠他的太多,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这件事毁了?”
他们自小相依为命,没有母亲,父亲虽在,见他的次数还不如随行的翻译多。
韩途牙牙学语,念出的第一个词是哥哥,小学学写作文,描绘的第一个家人是哥哥,别的孩子有父母来接的时候,他聊以慰藉的是有一个疼他的哥哥。
韩途从来不受父亲喜欢,偶尔他一回来,稍有看不顺眼的地方就总对这孩子横加批评。那时候他小,父亲说话一重,他哭着喊着要哥哥。
妈妈说弟弟是天使,于是弟弟是天使。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弟弟,于是他从不可以欺负他,也绝不可以让其他人欺负他。
有种东西是写在dna里,流淌在血液中的永恒烙印,你想拍拍屁股,你想一走了之,可你不行,这样的羁绊像脐带连接母体,谁都无法忽略。
司音沉默许久,说:“所以,你宁愿让另一个人毁了,因为那个人跟你毫无关系,所以就可以轻易牺牲?”
韩征没有回答。
司音说:“那韩征,你可不可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如果换位思考,受到伤害的那一个不是莫莉,是我,你该如何解决呢?”
韩征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说:“没有这个可能!”
司音说:“就是一个假设。”
韩征:“没有假设。”
司音搓着两手想了一想,没多坚持。
她很快站起身来:“我去房里休息下,一会儿还要去看莫莉。”
韩征一把拉住她手,模样很是受伤,长时间没阖过的眼里血丝密布,这时候更显得分明。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韩征咬着牙,声音沙哑:“你还要看我有多着急?”
司音曲起手指抓了抓他掌心,说:“只是说说罢了。”
司音下午准时去看莫莉。
她受伤不重,皮外伤,留下的一多半原因是进行心理干预,她暴躁多疑,极度缺乏安全感,有严重的失眠。
安东也在,看到她,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匆匆一个点头,起身说:“你坐会儿,我去外面买点水。”
莫莉看见她,像一个半大的孩子,笑着张开手。
病房外响起敲门声。
莫莉身子一缩,胆战心惊地看出去,司音拍着她后背安抚她情绪,循声看去是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上次做过笔录的那位稚气警官上前一步,向她出示证件,问:“请问你是司音司小姐吗?”
司音不明就里,说:“我是。”
“我们今天来是有些事想和你核实,如果有空的话,可否现在出来一下?”
司音一眨眼,思忖片刻:“我等朋友过来。”
安东前脚走进病房,司音后脚就走了出去。
那队警察站在过道一边等待,制服扎眼,来往行人都免不了多看几眼。
司音抓着背包的一双手暗自用劲,来到他们跟前,礼貌地点一点头道:“是我朋友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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