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音还是一句话没说,她又有什么资格?她无论怎么替自己辩解,都改不了这样冰冷的现实。她没资格啊,那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人会一直等她一直爱她,理所当然地享受起这个人给他的一切关爱一切呵护。
理所当然到她把之当做一种资本,觉得高兴了就陪着他,不高兴了就一走了之,以为自己受了伤,就可以不顾别人的伤。折腾一圈回来了,发觉他过得太糟,于是高高在上地把这感情再施舍下去,然后在她又一次委屈的时候,继续抽身,离开。
韩征变成了她的附属品,她情感宣泄的附属品,一个轻易可以丢弃的东西,一个为她尊严让步的牺牲品。她陷在自己的泥沼中太久,真的太久,久到她已经记不起来他们曾经的面孔了。
司音挂了电话,兀自出神,她找春晓说话。
春晓许久都不理她,屋子里很静,只有她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春晓终于问她想要怎么办。
她垂泪半晌,讷讷地,任性地,像是回到她七岁时的样子,负着气,骄傲都写在脸上,阴阳怪气地说:“我以后再也不要打电话给他了。”
春晓说她没救了。
那便不救了,让两个人都心死,死得不能再死,化成一团灰烬,说不定还能从中重新出芽,开出妖冶的花。
沈珏刚将记录删号,手机放好,那个死过一千次一万次,还在拼命要复苏的男人姗姗而来。
他洗过一把脸,头发边缘被水浸湿,已经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整理万年不乱的发型,他看起来潦草而孤独。
沈珏朝他一努嘴,抱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以为你不想付钱逃跑了,我都准备去找你了!”
韩征在他对面坐下来,挺自然地抽出一根烟,说:“怎么可能呢。”
他找烟灰缸,同时准备点烟,被沈珏按住手。她毫无忌讳,不是礼貌地隔着袖管,也不会隔着他手表,就只是覆住他的手。
有过亲密接触后的男男女女,因为捅破了那一层纸,所以不必再学着忌惮。
韩征自这手看到她脸,拧着眉,问:“嗯?”
沈珏抿唇,精亮的眼睛一阵骨碌,她思索再三,泼辣地说:“你都在我嘴上盖过章了,以后别想不负责啊,不然我上领导那告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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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别,司音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有一个世纪没见过韩征。
那一晚最后见他时吹过的冷风,在第二天给她威力,刚一踏上回程的飞机,她就开始了一段漫长的生病。
先是发烧,迷糊,继而咳嗽,流鼻涕,熬过最难受的前三天,以为迎来了胜利的曙光,方琴却也被这阵病毒扑倒,发烧,迷糊……
裴泽因此进驻到他们家里,周到的照顾,细致的服务,母女俩好的时候,他像是扒了一层皮,只有瘫在沙发上喘气的力气。
小小的公寓开始对这位外国友人敞开友谊的大门。
裴泽的洁癖不合时宜的发作,向司音再一次抱怨酒店服务生会拿他擦过身体的浴巾当擦脚步时,一旁的方琴终于停下手里的拖把扭头看他。
司音拧眉︰“你不会自己带洗澡毛巾吗?”
裴泽说︰“我就是自己带的洗澡毛巾,不然你觉得我怎么会区分出来?我的毛巾都绣着我的英文名,就在正面的左下角。”
方琴觉得这孩子太有意思了,洁癖都洁癖得讨人喜欢,一句客套道︰“不然你来我家住吧!”
司音当即冲上去捂住她嘴,心想这下坏了。
裴泽一小时后拖着行李箱入住公寓。
方琴抓着拖把,司音提着水桶,两人肩并肩地看他走进玄关,他恭恭敬敬地朝方琴鞠躬,再热情地和她们俩拥抱。
“谢谢,谢谢,”裴泽说︰“好久没感受到这种家的温暖了。”
晚上,司音跟方琴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方琴拱拱她背,好大不乐意地问︰“你这朋友有点分不清玩笑话还是正经话啊。”
司音说︰“他们外国人就是这样,问你吃了吗就以为你是要请他吃饭,你都要他来家里住了,他还能拐个弯觉得你是客套话?”
方琴像是懂了,说︰“那你明天赶紧问问他想不想结婚,哎哟——”司音在被子里踹了她一脚。
不过虽说庙小佛大,家里多个人实在拥挤不少,可在这年关岁末,家家户户都忙起来的时候,多出这样一个劳动力还真的是……挺好用的。
方琴因此总带着裴泽下菜场逛超市,看见有中意的便可以随意置办,年货开始成箱成箱往家运。
起初还好,后来几天佃户裴泽总手扶着腰可怜巴巴地向司音抱怨。司音要他亲自跟这位地主阿姨讲,裴泽又不干,说︰“那不行,影响我的形象啊。”
“可你这老腰能吃得消吗?”
裴泽认真思考了一会,说︰“想着能娶你就觉得吃得消。”
“……”司音走开︰“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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