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军示意他开说。
“故事啊,说是古代,某天两个妖怪初见面,都是很美很好看的妖怪,性别?性别还没决定——”
乔卫东急了:“怎么能不决定呢?”
杜一兵说:“你看你还急了。”
乔卫东说:“我能不急吗,性别直接决定我能不能演上啊,这要是两个女妖j-i,ng,我能演吗?”
杜一兵说:“别c-h-a嘴!他俩的性别都没决定,于是他们开始斗法,以输赢决定性别。其中一个,我们叫他一号吧,一号赢了,于是他幻作男形,而另一个,二号输了,他变成了不男不女的样子,跟在一号身边,有时是书童,有时是丫鬟。你看这剧情,多前卫,多哲学,多性别意识——”
乔卫东举手:“我演一号!——你俩谁演二号,比试一下。”
王丽军笑:“我可不演啊,杜一兵演,我负责化妆!”说罢就伸出双手去掐杜一兵的胖脸。
杜一兵欲逃离魔掌,同时叫着:“啊这个剧本儿,讲的就是他俩游戏人间,遍历情劫的故事——”
剧本会一结束,杜一兵就顿时消失于人间,旁人再也没能看见他。听乔卫东说,好像是闭关创作去了。王丽军也懒得理,他真没对那鬼怪故事抱什么希望。毕竟他打小坐科,京剧乃传统文化,学习的是“艺术来源于生活”。试问生活里怎么可能有什么鬼?
而就在杜一兵闭关数日后,暑假结束,开学了。王丽军换上校服,看着镜里自己那张鬼脸,心道,成吧,我看这生活还真的有鬼。
照旧是溜边儿走路,不抬头,不看人,死也不跟人对视。上课下课,上学放学,又一天过去,日子就这么好混。
这天放学,王丽军由校门出来,七拐八拐,拐进胡同,路过胡同口数来第五家时,他把头埋得更深,这里住着他四姨家的表姐,她生得非常优美,他很喜欢她——不过纯是姐弟之情。
王丽军的脑袋几乎扎进腔子,生怕被表姐看到。他很有自觉,就现在这张脸,随便看人一眼,都能当流氓罪抓起来枪毙。
想到这里,他的肩膀突然被重重一拍,王丽军连忙埋头,生怕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来安慰他。
他把头低着,缓缓转身,拿余光定睛一看,发现是乔卫东,正推着自行车冲他笑。
王丽军“切”一声,肩头一转,甩掉了那只手。
乔卫东收敛笑意,他问:“丽军哥哥,你心情又不好啊。”
王丽军只往前走,不答他话。乔卫东追着他走,亦步亦趋:“那个偏方,我保证兵子真的在打听了,他就闭关这两天,很快就出来了——”
王丽军苦笑一下,停下脚步:“东东,别提了,都歇歇吧。”
两人一时无语,默默向前走,快到拐角的时候,乔卫东突然冒一句:“哥哥,你也别难受,虽然总有不好的事儿,但我们要看到好的事儿。”
王丽军问:“什么是好的事儿?”
乔卫东说:“比如,我觉得你的五官就很好看,你不要总看到那些、那些不好的东西……”
王丽军都快哭了:“我倒是不想看,可别人净关注坏事儿,不关注好事儿啊。”
乔卫东忙啐道:“那些人是渣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王丽军没受到什么安慰,反倒觉得乔卫东的哲学思想快赶上杜一兵了,说不定这货以后能当个教育家。眼见快走到王家大院,他说:“你也甭叨叨了,我到了,快回家吧,啊。”
乔卫东应声:“哎。”
王丽军走到门前,使力一推,门纹丝不动,再凑到缝前听听,仿佛是师父又在训话。他拐回墙角,叹道:“点儿背,师父关门儿打狗呢,又得翻墙进去。”
乔卫东就站在墙根底下,听见这话,连忙半蹲,问道:“我给你搭把手?”
王丽军说:“不用——功夫又不是白学的。”话音未落,他一脚踩上乔卫东膝盖,两手一扒,一个飞身就上了墙。他跨上墙头稳稳坐着,对乔卫东道:“哎。”
乔卫东被摄了神智似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
王丽军,正欲下墙,又转头对他说:“快回家吧你,别老跟外面转悠。”语毕,他转身跃去。
乔卫东目送他走,轻声说:“哎。”
开学后第三周,距戏剧节还有二十天,《聊斋之孽海情天》正式被取。
主任说,杜一兵,你看看你写的什么剧本,不健康。
杜一兵说,那隔壁三班《毒杀》就健康吗?
主任说,别光看名字,人家主题多高!倡导保护环境,比你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你就知道拍个小情小爱的,啊,完了还不是男的跟女的。是,美术新潮刚过去,我们现在是推崇文艺作品百花齐放,但我要是放你上台,搞出舆论问题来了,这个责任谁负?
乔卫东在一边,我负!
主任说,你负个屁。
打办公室出来,杜一兵忿忿:“《毒杀》明明是打着倡导保护环境的幌子演恐怖片,这也能行?”
乔卫东安慰道:“那我们也打个幌子,那什么,呃,比如推广计划生育什么的。”
杜一兵飞个白眼。
王丽军知道消息,匆匆赶来安抚两人。
乔卫东说:“我倒是没什么——反正我什么也没演过。”语毕,喟叹一声蹲在地上。王丽军看着,心觉他蜷着大高个子,闷闷不乐的样子很让人心疼。
杜一兵挥挥手:“算啦,没意思,真没意思。”
王丽军说:“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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