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将军轻笑了笑,抿了口香茗,方慢慢说道:
“林爵爷好眼力,晚辈叹服。也罢,晚辈就不绕圈子了。”
他在林翰文疑惑的眼光中笑说:
“听闻林爵爷的爱女林锦毓小姐温恭貌美,贤良淑德,还未曾婚嫁,晚辈对她很是动心。还望林爵爷成全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将您的千金嫁与我为夫人。晚辈自当感激不尽。”
“这……”林翰文顿时愣住,心里那不好的预感终是灵验了。
五年前,为怕沈家的灾难牵连到自己,他匆匆退掉锦毓与沈睿之的婚约,哪想到五年之后沈家东山再起,风头比以往更甚,自家伯爵府却依然在风雨中飘摇,成了名副其实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架子。
如今这沈睿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要求娶自家闺女,这明明就是报复自己当年的退婚之辱。
现在把锦毓嫁给他,不就是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林翰文又气又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对面的沈睿之依然云淡风轻地笑着,好整以暇地将他的慌乱尽收眼底。
尽管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也知道对面那位爷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林翰文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笑道:
“大将军谬赞了,老夫我代小女感谢将军的倾心。只是小女性格顽劣资质平平,又加上愚钝万分。实在不敢高攀将军,担不起将军夫人之名。”
沈睿之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知道林翰文会这么说。倒也不恼:
“既然林爵爷执意不肯,晚辈也不好勉强……不过……”
他瞅了瞅林翰文陡然放松下来的表情,笑了笑,继续说道:
“晚辈可是听说林爵爷的弟弟犯了事,现在还关在牢中呢。”
林翰文心中一惊,他这个弟弟最是纨绔,整天不务正业,尽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前些日子为争一个戏子,竟然将魏国公的儿子打死了。好在只是个庶子,到不至于斩首谢罪,但三五年的牢狱之刑却是免不得。
对面那位爷品了口香茶,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
“打死了魏国公的一个庶子,倒也不算什么。不过晚辈掌握一点小道消息,当年震惊天下的邗沟覆船案,您家弟弟也有参与,目的是为了贩卖私盐。林爵爷,这罪名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摊上这事,可是有连坐之责。”
林翰文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宦海沉浮多年,他怎能不知道这私贩官盐之罪非同小可。
自古食盐便由官家掌控再定量发散给百姓。私贩官盐者,严重的会株连三族。
且不说自家弟弟到底有没有那个胆子私贩官盐,看沈睿之这个架势,就算他是清白的,按沈家这如日中天的权势,就是捏造个“勾结党羽意图造反”的罪名给自家弟弟,也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忠义伯爵府百年的基业就将在这莫须有的罪名中毁于一旦。
这沈睿之,真是好狠的一颗心!也罢,就当是对自己当年胆小懦弱,嫌贫爱富的惩罚吧。
仅仅只是一刹那的光景,林翰文便似老了十岁。他对着沈睿之勉强一笑:
“将军真真是勇智过人。老夫老了,斗不过年轻小辈了,不服老真不行。罢了,将军既然看得起我这个女儿,我便将她嫁与你为妻。
没有别的请求,只望将军好生待她,她那时还太小,什么都不懂。祈求将军大人有大量,切莫将家族恩怨加诸到她一个人身上……”
林翰文虽没有什么做官的才能,但对待儿女妻子却是一心一意。他也许不是一个好爵爷,但他一定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沈睿之瞧见林翰文眼中的隐隐泪光,微叹了口气:
“林爵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既将令媛嫁与小辈为妻,小辈自当护她周全,今生今世不让人欺负了她去,爵爷大可放心。
至于令弟,待小辈与令媛结为伉俪之后,他便是我的叔叔,叔叔既有牢狱之灾,小辈焉有不救之理?定当竭尽全力保全他。”
“如此甚好,老夫也就放心了。多谢将军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纵使心中万般不情愿,奈何受制于人,也只能如此了。只愿锦毓不要恨我这个父亲。林翰文这样想。
这边沈睿之已站了起来,长身玉立,高大挺拔,原本刚毅的面容如今也添了一层喜色,柔和了不少。
他向林翰文拱手行礼:
“如此,就多谢岳丈大人了,小婿这厢有礼了。岳丈大人放心,聘礼和文书随后就到。小婿已和家母商议过了,后天,也就是正月初三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错过这个黄道吉日就要再等一年,不知岳丈大人意下如何?”
林翰文沉吟不语:
“很好,就那天吧,望将军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老夫不甚感激。”
望着那高大健壮的背影逐渐消失远去,林翰文后背冷汗渍渍,精疲力竭的瘫软在椅子上。
后院中,林家嫡女林锦毓还不知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给自己老爹卖了,兀自一个人玩得开心。
“小姐,小姐……”自家胖丫头喜鹊扯着嗓子,驾着风朝她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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