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嵩到了后,第一件事是微服体察民情,之后也没有携礼登孙家的门。孙家虽不悦,但也不好发作。毕竟卢嵩曾身居高堂,还是块敢和皇帝叫板的硬骨头。如今虽落魄至此,但无论如何,依然还是朝廷命官。不想年初时,有一天双鱼外出,偶遇了孙家的儿子孙树宝。孙树宝一眼见到双鱼,惊为天人,神魂颠倒,尾随打听到这少女是新来的知县外甥女,回家便缠着父母,定要娶她。
孙家人虽远离神京,却也知道沈双鱼的来历。
沈家长房如今虽然还位列伯爵之第,但门庭已然式微。且她本身还是罪臣之女。本嫌她的出身配不上自己儿子,但拗不过孙树宝整日在家哭闹赌咒,最后无奈托人上门说亲。
孙家儿子一无貌,二无才,人品更是不堪,卢嵩怎么可能将双鱼嫁去?来人话不过三句,他便将人连同礼物一并请了出去。
孙家原以为凭自家与太子府的这层关系,且又是主动求好的,卢嵩想来不至于开口拒绝,没想到他竟如此不给颜面,当时便记下了这恨。随后,又起了个冲突。
今春少雨,灌溉水源极其珍贵。就在孙树宝求婚风波后不久,当时有荔县农人联名告状,指孙家私下拦截水道,令下游大片农田面临无点滴水可用的境地。村民前去说理,反被孙家爪牙殴打致伤。卢嵩接状后,到田间勘察,查明属实,强令孙家恢复水道原貌并出钱为被殴之人治伤。孙家无奈忍气吞声照办。百姓得知判决后,无不欢喜雀跃。但孙家,却就此和卢嵩彻底结下了梁子。
真正令卢嵩获罪入狱的起由,是两个月前,今年荔县收齐后杠解上路要送往州府银库的四千两银鞘在路上被强人劫了。
上缴朝廷款项一向是地方衙门的头等大事。若没有上头特许,一丝一毫也不可短缺。如有短缺,依照律法,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一律要当事州县长官赔足,赔不足,轻则解除现任,重则问罪下狱。所以地方官在杠解税银上路前都会做周密安排,以确保路上万无一失。
如今天下太平,庐州府治安一向也不错,光天化日之下,荔县的银两竟然被劫,得到消息后,卢嵩当即赶去出事点请当地地方官协同破案,却无任何结果,劫了银鞘的盗贼消失的无影无踪,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于此同时,庐州府的催缴令却一道道逼来。陈知府命三天内官银必须悉数入库,否则将以律fǎ_lùn罪。
卢嵩此时全部家底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两银。想凭一己之力筹足四千两官银,无异于痴人说梦。三天期限一到,陈知府亲自下来荔县,斥责卢嵩渎职失察,要将他革职问罪。好在荔县百姓闻风聚来,在县衙外下跪恳求陈知府宽限日期,碍于民情齐声,陈知府这才勉强退让,称再宽限半个月。不料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另波又起。几天之后,一个平时与卢嵩算是诗墨之交的朋友拿了封据称来自于他的平日往来通信,检举他在信中妄加议论时政,且对当今圣人有不敬之辞,足可见心怀怨恨,当严加惩处。
先失官银,渎职失察,后妄议朝政,欺君犯上。次日,卢嵩就被上官革职收羁在了庐州大牢。
……
“刘伯父,我舅父为官一辈子,扪心无愧朝廷给的俸禄。荔县百姓更视他为父母官。他出事的第二天,我与我表兄被赶出县衙后宅,无处落脚,也是当地百姓感念我舅父,收容了我兄妹二人。我舅父如此之人,却为为民做主而得罪太子府里奶娘的亲族便落得了今日如此的下场,我如何能忍的下去?”
双鱼说到激动之处,眼中不禁泪光再次莹然。
“我舅父原本也不允许我进京来求您的。是我自己坚持要来。这几个月来,我四处寻人,屡屡碰壁,原本也不再抱什么希望了。但知道了您与我舅父当年关系后,我便斗胆又再次求了过来。”
双鱼再次下跪,抬眼注视着面前的刘伯玉。
“我求刘大人,出手仗义帮助。侄女今日所求,也并非要刘大人到今上面前为我舅父陈词求情,而是想求大人为侄女传话到今上御驾之前。侄女斗胆,想求得一个机会能够面觐今上,亲自为我舅父陈情诉冤!”
刘伯玉此前确实没有从门房处得知双鱼来找的消息,听完她一番陈述,唏嘘不已,忙再次叫她起身,自己捻须沉吟许久,最后道:“侄女,你之所求,我已心知。我与你舅父当年相交不浅,与你父亲也相识,如今你舅父落难,我自当义不容辞出手相助。只是此事牵涉到了太子府,事关重大,我须得斟酌。你且回去,安心等着我消息,三天内必给你答复。”
自卢嵩入狱,双鱼陪着卢归璞求助了不下十几位他的旧日友交。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当场拒绝。现在得到刘伯玉这样的回答,双鱼已经感激不已,再三叩拜道谢,又婉拒了他要给自己安排住处的好意,这才出了刘府,回到自己落脚的小客栈里等待消息。
第5章
双鱼渐渐开始感到心里没底了。
尽管刘伯玉与舅父往日私交不错,现在她找他,也只是求他替自己安排面圣的机会。但毕竟,就像他那日说的,这事涉及到当今太子。既然当年他就曾临阵退缩过,现在也未必就能指望他义无反顾地出手相助。
出于谨慎,双鱼上次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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