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宫里有规矩,虽然是去探病,但也不好随意从家里带吃用的东西进去,双鱼只自己两手空空地上了宫车。路上问起东祺生病缘由,六福说前些天他练了骑射出了身汗,回来路上大约吹了凉风,晚上嗓子眼干痒,第二天便病了,已经躺了好些天了,饮食也不怎么进。
双鱼到达宫里时,将近傍晚了。东祺躺在床上,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到双鱼来了,才露出高兴之色。
双鱼摸了摸东祺的额,触手温凉,似乎并不烫了,稍稍放下心。
东祺说他这几天哪里也去不了,每天就只能这样躺着,实在难受,便想她过来陪自己。
双鱼陪他吃了饭,稍后又吃药,他苦着脸,再三推脱,最后被双鱼哄着,才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双鱼拣了块蜜饯放他嘴里。
“女先生,晚上你留在宫里陪我好不好?”
双鱼迟疑了下,见他望着自己,便笑道:“我留下有些不便。我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然后明天我再来,这样可以吗?”
东祺答应了,让她明天一定来。双鱼哄他躺了下去,自己坐在床边,给东祺讲自己小时候跟随当县令的舅父四处徙官时,耳闻目睹到的一些奇闻异事。
“……还有一回,我随舅父到了原州,听说了一个故事。他们那里有道河,十几丈宽,之前没有桥,只能靠渡船来回摆渡,因为浪大,经常翻船死人,当地有位商人仗义疏财,便襄资修桥。开始修时,有一天,有个白胡子老翁,衣衫褴褛,拿了凿子也要来做事,石工都说他是来混饭吃的,那商人留下了他,说,不多他一口饭,让他留下!这老翁便留了下来。每天旁的石工干的热火朝天,独他什么也不做,吃完饭就拿了自己的墨斗折尺凿子到个没人的地方绕着块大石头折腾,大家都讥他是骗子,让商人赶他走,那商人也只笑笑,任他行事。就这样,这个老翁吃了两个月饭后,有一天自己悄悄地走了。大家伙渐渐也就忘了他。终于到了最后,大桥要合龙了,石工头才发现还缺一块大石料,大家伙着急啊,满山头地找,却找不到合适的石料。眼看工期就要耽误,商人忽然想了起来,之前那个白胡子老翁临走前,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说要是少什么,就去他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去找,急忙带人找了过去,看到那块留下的大青石,抬了过去一用,不大不小,不薄不厚,连石灰缝隙都留的分毫不差,竟像是预先量过似的,还有上头的棱角、雕花,全是旁人从前没看到过的手艺!大家伙这才惊呆,纷纷跪在地上向那白胡子老翁离开的方向跪拜,说祖师爷鲁班现身,大家伙有眼不识泰山。桥终于顺利合龙,为了纪念这老翁,大家伙就把桥命名为鲁班桥……”
东祺听的入神,问道:“那个白胡子老翁,真的是祖师爷鲁班吗?”
双鱼笑了,道:“你说呢?”
东祺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但也一定是位神人!我真想遇到这样的神人啊!”
双鱼笑道:“我也很喜欢关于那座桥的故事。有礼贤下士,有知恩图报。做人做事,本就是存了这么一个道理。”
东祺若有所思。
“口渴吗?我给你拿水……”双鱼起身转过来,才看到身后那面屏风旁,竟然站了一个人。
段元琛不知何时过来了,站在那里,竟没发出半点声息。直到她转过脸看到了,才朝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走到东祺床边,俯身探了探他的额,问道:“好些了吗?”
“好……”东祺点了点头,忽然又摇头,闭着眼睛躺了回去,改口呻吟了一声:“头还疼的厉害……”
双鱼见他片刻前还精神百倍,段元琛一来,立马就又病恹恹的,猜他是怕病好了被段元琛逼去上朝读书,便有些想笑,强忍住。
段元琛飞快瞥她一眼,目光中也闪过一丝愉快的光芒,转过脸,屈指轻弹了下东祺额头,说:“再装,我让太医来给你治头疼!”
东祺见骗不过他了,睁开眼睛吐了吐舌头,趁势捉住他胳膊哀求:“七皇叔,我是女先生来了,病才好了那么一丁点的。我还要她陪我再养几天才能全好!”
段元琛看向双鱼。见她虽没说什么,一双妙目看向自己,眼神里头却仿佛带了些柔和的恳求之色,心便微微地一颤儿,转过脸便道:“知道了,许你再躲几天的懒吧。好好养病。”
第43
见东祺无碍,段元琛便也放下了心,叮嘱东祺早些睡,留下双鱼继续陪他,自己回去批阅案头堆着的那些奏折。
摄政后的这半年,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的生活,那就是忙。
先帝去世前的那段日子,已经没有精力理政,本就堆积下了许多事务亟待处理,段元琛摄政后,旧事未竟,新事又来,本就忙乱不堪,而对于东祺继位、先帝指他摄政的这个既成局面,起先,他的兄弟众人仿佛措手不及,随后表面看着也无异样,奉召事君,但暗地里,难免保不齐会有人使些绊子,或阳奉阴违。一切对于摄政之初的段元琛来说,犹如千头万绪,需他从头慢慢开始梳理。
青麟台议事阁后的这间西偏殿,既是他的书房,也是他的寝殿。记不清多少个夜晚,深宫夜阑人静,他仍在烛火伴照之下伏案至深夜,乃至通宵达旦。
今日事,今日毕,这是段元琛摄政后给自己定的一个规矩。他也这样身体力行,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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