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沉着脸,紧紧攥着腰牌,转向那男孩:“哪里来的?”
“他的意思是说,你从谁身上偷的,那个人在哪里?”苏宣笑眯眯地道,“别害怕,统帅脾气好,就算你偷了统帅的腰牌,他也不会生气的。但现在你要是不说……我脾气不太好。”
男孩害怕起来,回身指着一处:“在我家药铺。那个人去买药,……得了重病的样子,还说想出城,后来晕倒了,师傅好心收留了他……”
苏宣翻身上马,一抬手:“跟上!”守城将士迅速地列成行,赶向了城角落的药铺。
一架朴素的小马车缓缓地驶过来,与禁卫军的森寒长枪擦肩而过。到城门口时,帘子掀开了,花白胡子的老人招了招手,那男孩敏捷地跳上马车,随后帘子放下,马车径自通过了此时无人把守的城门,驶向了城外。出城后,车夫突然策马狂奔起来,那架势跟后面有凶兽追赶一般,险些要把马车颠翻。
“之后,末将等前往药铺搜查,却发现药铺已空无一人……”付青把头垂得很低,声音也跟从肚子里发出来似的,“出城追赶时,早已……不见影踪了。”
萧辰用一种费解又好笑的眼光看着付青:“朕的禁卫军统帅,被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给骗了?”
“是……是殿下……”付青支支吾吾地欲辩解。
萧辰几乎能想到禁卫军铩羽而归时脸上的j-i,ng彩表情,他摇了摇头,把朱笔扔进砚台:“你看,只要让湛儿接触到一点外面的空气,就抓不住了……他本该听话呆在我身边的。”
寂静了一会儿,萧辰重新坐下。他已经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表情,声音里却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意:“给各省各部密发通缉,小到七品地方官……我看他敢跑到哪里去……”
还未开冻的河边停着一驾小马车,大夫扶着车辕,指了指茫茫的远处:“江南风景好,是个好地方,你去看一看,烦心事就都忘了。哎,实话跟你说,给你的那包药也不是什么毒药,你没注意看我给你偷换了,哈哈哈哈……”
“……”萧湛一时没法说什么。
大夫跳上马车:“你既然要躲人耳目,那咱们就别过。年轻人,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萧湛笑了笑,只挥了挥手,看着那驾马车磕磕绊绊地远去了。
他打开那包药,果然入目的是甘草。萧湛捏起一段,看了很久后,放进了口中。浓浓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甚至让萧湛咳嗽了几下。他细细地咬着那一小段甘草,想起江南的水乡,黛瓦白墙。如果能去到那里,应该会很好吧。
萧湛望着那茫茫的远处,在心惊胆战的逃亡路上忽然有了孤掷一注的勇气。
绿柳如雾,娇花满眼,连城墙上都爬着绿色的藤蔓。萧湛站在一棵杨树后,注视着城门上的两个大字“金陵”。他从皇城南下,花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才到了此地。一路上尽挑着偏僻路走,几乎称得上跋山涉水,还好与那大夫分别时,对方给了他一些银两,才免得饿死。
城门旁摆摊子的小贩吆喝着,行人来来往往,热闹得不行。萧湛目光移到城墙下的几个守卫,他往后退了退,转身走开了。
金黄的油菜花开得轰轰烈烈,馥郁的香气引得蝴蝶翩跹,几个姑娘在弯腰给花田除草。萧湛随处走着,暂时把下一步要去哪里搁在了脑后,他开始想有没有可能在这里留下来,但是要进城的难度恐怕会有点大。
“你碰着我了,”一个声音打断了萧湛的烦躁思绪。
“抱歉……”萧湛下意识道。他抬起头,接着失去了反应。
雪花不知怎么的,就站在萧湛眼前数尺远的地方,她神情绝对算不上友好。萧湛缓缓地退了一步。
“我刚才就看到你了,跟了你一路,但我走到你前面你都没发现,”雪花道。她不出意料地看着萧湛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其实本来脸色也不好,整个人消瘦得只剩下骨头似的,面容疲惫无神,只剩下眼睛还是清澈的。
雪花向前走了一步:“是不是很巧?我家在这里,我本以为你一辈子都要躲在皇宫里,都已经放下了报仇的想法,谁知你跑出来了。老天有眼,该换的债总是要还的。”
萧湛微微张开嘴唇,半晌后声音沙哑地道:“你不是找到了……”
“你不如先想想自己,”雪花厉声打断了他,“假如我现在要杀你,你逃得了吗?”
他们面对着站在鲜艳美丽的花田里,春光盎然。
萧湛看着那一片黄澄澄的花朵,眼瞳颤抖着,微弱地道:“我不会站着让你杀死的。”
“那你跑吧,”雪花冷笑道,“你跑半个时辰,看我能不能追上你。要是追不上就作罢,要是追得上就别怪我。”
萧湛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他久久地看着雪花,几度想开口说话。直到他从这个女孩子的眼角看到一点艳丽的弧度,那是跟萧辰很相似的地方。因为他们有同一个母亲。
萧湛闭上眼睛,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他恍惚地转过身去,蹒跚地走了几步,一股腥甜突然涌上喉头,没等他咽下去,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十日后,金陵城边一个小村落,一面破烂旗子在风中招摇,模糊可看出是一个“药”字。
“给,你娘还好吧?”药铺的掌柜递过去几个纸包,“你送来的那人醒了好几天了,他认识药材,说在我这里帮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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