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沉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黎袂和莫渊对视了一眼,均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太过复杂,饱含着欣慰、哀伤、无奈、解脱……太多的心情,就为着这一刻。那个未到中年就已满头白发的人,那个从来没睡过一夜好觉的人,那个几乎不会笑的人,终于可以歇歇了。
十九一步步迈上台阶。
从今往后,他便要接替魔教教主的位置,苦和累再也不能轻易出口,也要习惯失去,纵使没有人站在身后也要挺直脊背不可低头。
他心中没有一丝后悔和惶然。
一百多人都注视着他,而他的眼睛只看向余烬。
终于,他站到了余烬的面前,和他一模一样的高度。
余烬俯身取过架在一边的旷世剑,亲手递给他,说得缓慢:“这把剑是曾经魔教第一代教主解无风的佩剑,后来几经辗转,最后落到了本座手里,现在本座把它交付与你,从今往后,你便是魔教的新一任教主!”
十九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行了个礼,双手接过,感觉到手中剑的分量,好像在忽然之间就背负起了什么东西。这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感觉。
他反手拔剑,银光乍现,炫目无比。
余烬冷冽的眼神一扫,底下百人齐呼:“参见教主!参见教主!参见教主!”
十九扫视过所有人,微微一点头:“起!”
他没有发现,在他接过这把天下第一的旷世剑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变了,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众人安静下来,余烬正要开口,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里是望碑山,魔教的后山,是魔教举行各种仪式的地方,按理说不应当有外人能进得来。
听声音是从魔教大门口传来的,而且,是很多人的脚步声,其中不乏兵器碰撞的声音。
余烬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黎袂和莫渊也在下一个瞬间听见了那声音,几乎是同时,手中的剑便都已出鞘。
其他弟子先是一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已经下意识的跟着亮出了武器。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嘈杂。
不多时,无数个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几乎所有魔教弟子都僵在了原地!
十九也是立马变脸色,他看向余烬,余烬依旧长身玉立,眸光幽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认识的。
他们曾是白道弟子,后来被魔教收服,再后来又被遣离魔教。
而现在,他们鱼贯而入,手里举着武器,来者不善。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曾经神府的人,和其他江湖人。
余烬眸光流转,扫过来的每一个人,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顿了片刻。
那人同样也正在看向他,四目相对的一刻,谁都没在彼此眼中看见多余的情绪。
莫渊先一步上前,手里握着长剑,冷声质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打头的是一个神府的杀手,闻言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做你们曾经做过的事。”
放眼望去,来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个都是中高手,其中一大半还都练过余烬亲自编写的威力无穷的《无罪功》。
其实根本不必问,任何人看这阵仗都已经能明白了。
所有白道中人都来了,杀意隔着十里都能感受得到,还能是干什么?
十九提剑就要下台过去,却突然,一把泛着霜华的剑挡在了他的身前。
回头,余烬提着剑从他身边经过上前,擦肩的瞬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余烬。
余烬的背影坚决不容反抗。
十九握着剑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余烬背对着他,一步步下台,来到白道众人面前,微微眯起眼睛。
所有人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黎袂和莫渊想过去挡在他前面,却被他身上散发的近乎有形的气势逼了回来。
空气突然就静了下来。
是余烬身后的魔教弟子,还是他眼前的白道众人,竟都没有人敢开口。
“报仇?”
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沙哑。
因为太过死寂,这句话便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半晌,才有人不怕死地开口:“你都已经知道了,还不束手就擒!”
许是因为有人开了头,紧接着边也有人跟着叫嚣:“没错!余烬!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了起来。
“我等定然要拆了魔教!”“杀我师父灭我门派,罪大恶极还不知悔改!”“杀了他!”“杀了他!为我们的门派报仇!”
每个人都撕心裂肺的喊着,或是因为怒意,或是因为仇恨,或是单纯的兴奋。
余烬这两个字,这么多年就像一颗刺深深的扎在他们的心里。
他做着别人做不到的事,化不可能为可能,在整个江湖掀起不尽血雨腥风,脚踩万人枯骨,站在没有人能够触及的位置俯视众生。
有人恨他,是因为血海深仇。
有人恨他,是因为满心嫉妒。
有人恨他,是因为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理由或多或少,恨意却只增不减,每一个人都想亲手杀了他。
黎袂和莫渊已经站到了余烬的面前,手里举剑,时刻准备动手。
而所有的魔教弟子也都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气氛拔剑弩张。
余烬的视线掠过每一个人的脸,有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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