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人生吵闹的庭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只听咣当声响,不知是谁的刀掉落在地。
他便当着吓呆的众人,温声笑道:“今日是洛某大喜日子,不想妄动干戈,来者皆是客,还请坐下喝杯喜酒。”
沈青一怔,强撑笑意道有劳盟主。
大概是由于长生殿历代教主过于残暴,护法在教主手下艰难过活,反倒没骨头般贪生怕死,比狗还听话,指哪打哪,绝不敢违逆,我和白界都是如此。
他也是为难,阻止我们拜堂,得罪盟主很可能会死,不阻止回去也是个死。
父子俩果然一个德行,喜欢难为属下。
正想着便被洛尘拽着逼迫继续成礼,手铐脚镣相撞,锒铛作响。
想想也是可笑,武林盟主举办婚礼,新郎却如囚犯般被押送入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想来在场各位也在暗自笑话他吧?连我都在笑他。
唯有他表情严肃。
只有他是真心想要成亲。
我委实不明白,这人不是挺j-i,ng明吗?怎就看不出别人是在看他笑话?何必骗自己呢?
他透亮的眼瞳映着我衣着鲜丽,头戴金冠的模样,眼底有些自嘲,又有些悲伤,忽而对我低声说道:“抱歉师兄,我又骗了你。”
我心底一沉,先涌起的却是害怕。我真是怕了这两个字,每回都是这样,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对不起我,但他却没接着说下去。
我惶惶不安地任他拖进喜堂。
进香,跪下,献香,叩首。
傧相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我不从,便被他摁跪下去,手压在脖颈逼我叩头,拜了两拜,再起身,便觉觉得黑白两道众人早已放下杯中酒,虎视眈眈的视线交集在我一人身上。何止剑拔弩张,简直是一触即发,只要这拜再跪下去,他们当即就上来将我乱刀砍死,两道厮杀,血流成河,让喜堂真正变为灵堂。
我已麻木地随他折腾,三百教众而已,他惹的事自己解决。
吉时已到。
傧相再唱,声音抖得不成调子:夫妻对拜!
全场只有他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瞥了眼周遭众人,勾下脖颈附在我耳边,以只有我能听到的低沉声音说道:“师兄,我先前说若能重新来过,定会选择不与你相遇,是骗你的。”
说着,手按在我的肩上。
我没反应过来是何意思,只是看着他挑唇蓦地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同时将我按跪下去,夫妻对拜。
我们面对面,贴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耳旁但闻刷刷拔刀声,越来越近,我却只听到他轻声说道:“若是能重来,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选择遇到你,只是不会再那么做了。师兄,咱们都累了,我知道你已练成相思,今夜便做个了断吧。”
说罢骤然出手,解开我周身x,ue道。
内力重新轮转,将锁链尽数震碎,断成数截散落在地,发出咣当声响。
我双掌已有千钧之力,见正有教众举剑刺我心窝,劈手夺剑,对着那人胸脯拍出一掌……
不行,打太重会死人。
便控制力度,只打断几根肋骨,一抖手腕,将那利刃朝着躲在人群最后的沈青掷去。剑锋划过他白净的侧脸,深深没入身后石壁。
尔后,才有一串血珠滚落在地。
我冷冷道:“今夜是我陆铭越的战场!都给我退下!”
沈青怔怔地抬手,抹去脸上的血,喉咙艰难地动了动,高声喝令:“都、都退下!不许妨碍陆公子!”
我摇头叹息,多少年了,长生殿护法还是这德行,可见平日独孤诚是怎么待他的。
我随手捡起把窄刀,无需多言,照洛尘劈去,刀势如山,骁勇沉重。他拔剑出鞘,掌心神剑名唤世间,世间百态,他的剑招千变万化。
但见风云变色,狂风席卷,众人惊慌地再退十丈,怕被波及。
刚还拜堂成亲的新人此时兵刃相见,又是闻所未闻。
刀剑相接数招,每招都比上招更勇。被关的日子我便在琢磨,我虽引出相思刀意,但相思剑法柔和轻灵,改作刀法难免有不相容之处,若欠缺之处以珈蓝刀决的威猛融合,或能取长补短,更上一层。
因无法施展,便在心中冥想演练。虽未用过,但每招每式已在我心中。
刚拿到刀未免有些不称手,但随着与他对战逐渐变得心应手。
搏命的感觉让我体内血液快速奔涌,浑身战栗,兴奋不已。
我已有了能反抗的力量。
我可以坦荡地承认,我的确爱过,怕过,恨过。我总说自己不在乎,其实我是在乎的。我不想被人唾骂,我不想被人冤枉,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我其实很伤心,只是须伪装成不在乎才能坚持下去,骗自己而已。
我所受的冤屈,被关在牢底的恨,六年折磨,业火煎熬,恨意填满胸膛。
过去我总为别人拼命,打到站不起来也要继续。
可师妹的仇已经报了,我仍要打败他。只有亲手败他,我的噩梦才能结束,我才能真正解脱。
今夜我只为自己而战。
月色皎洁,如水般落满庭院,将我们彼此身影照亮。
他招式千变,出剑翩然灵巧,我竟连衣角都触碰不到。
激战当头,嘈杂人声均在我们周围静谧,连风声也已不见,仿佛以我们为中心划出一道圈罩住,圈内杀气蔓延,只能听闻彼此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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