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宇文睿突的话锋一转,道:“郑廷要是多几个人有你这样的风骨,这场仗朕怕也是不好打得很!”
杨熙微怔,蹙眉盯着宇文睿的眼睛,似要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在讽刺她。她为自己得到的答案而越觉得泄气:周廷的胜利,绝非只是凭借了运气。她入宫的一路上,眼见得周廷军队对城中的百姓秋毫无犯,郑廷的臣工和杨氏皇族也只是被拘禁起来,并未十分难堪。
杨熙默默叹了口气:“亡国之人,何谈尊严?”
宇文睿见她泄气,莞尔:“你巴巴儿地来见朕,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吧?”
说罢,她缓言又道:“朕不是暴君,郑廷的皇族、臣子,朕有旨意,命人不许难为他们。至于杨佑,朕已经让人好生收殓了,以亲王仪礼安葬。”
宇文睿猜想杨熙拖着病弱之躯求见,必定是为了郑廷皇族的安危而来。
杨熙的心头却像被一把钝刀狠狠地挫过,撕扯得痛入骨髓,颤声道:“多谢你……”
她不肯称宇文睿为“陛下”,宇文睿不以为忤。若是这么容易便屈服,那就不是风骨灼灼的大长公主了。
“可是,”杨熙又道,“我今日求见,并非为了此事。”
她的脸上更加煞白,仿佛压抑了许久的心潮再也抑制不住,皆要喷涌而出;而她偏偏要极力克制着,不允许自己失了仪态。
宇文睿盯着杨熙没了血色的唇,心念骤然一动,她终于清楚杨熙像谁了——
这份隐忍,这份傲然若雪中寒梅的风骨,岂不极像景砚?
“你让朕杀了战腾?”宇文睿冷笑。
“是。”杨熙凛然道。
“理由?”
“战腾是个j,i,an佞小人,包藏祸心,几次暗算你,我想,你也早都知道了吧?”
“就这些?”宇文睿挑眉看着她。
杨熙被她寒凉的眸子盯得一紧,昂然又道:“当日,战宇设下埋伏,害你重伤,这事不假吧?”
宇文睿勾唇,逼视她,“朕也听说,战宇钟情你多年,这事也不假吧?”
杨熙抿紧嘴唇:“是。”
宇文睿呵呵:“那朕就奇怪了,战宇既钟情于你,就算你再不待见他,这份执念也令人感动。他暗算过朕,亦死在朕的大将枪下,你不怨恨朕,却让朕杀了他的父亲?难道……”
宇文睿说着促狭一笑:“战宇倾心你,让你觉得耻辱,以至于心中生恨,要借朕之手,报这个仇?”
“你……”杨熙登时怒上心头。她是长公主之尊,父亲和兄长无论为人如何,对她都颇宠溺,小皇帝杨佑也极尊敬她,她活了二十岁,哪里受过这等奚落?
宇文睿凉森森地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娇躯,“你的心思,当朕不晓得吗?战腾逼宫,杀了杨佑,你想为你的侄儿报仇;战腾跋扈专权十几年,你恨他败坏了朝纲,害你们杨家人做不成皇帝,所以想假借朕之手,国仇家恨一起报了,对吧?”
这份心思,其实并不难看出。杨熙也知道,执掌周廷十余年的宇文睿不会轻易被自己诓了去,但是,她就是看不惯周廷皇帝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会让她瞬时联想到自己国破家亡已成阶下囚的现实。
“而且,若不是朕的先锋及时攻下郑都,战腾杀了杨佑,怕是下一个就要杀你了吧?”宇文睿故意道,“说起来,朕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对!我就是要让你杀了战腾!我就是要为大郑、为陛下报仇!就算豁了x_i,ng命,这个仇我也要报!”杨熙气急,只觉得宇文睿那张漂亮的脸此刻非常欠揍。
“朕为什么要听你的?”宇文睿昂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她。她才不会告诉杨熙,自己早就想宰了战腾那老小子了!
杨熙顿觉脑中嗡嗡作响,宇文睿的声音,宇文睿的表情,皆渐渐地模糊了,她仿佛坠入了五里雾中……
杨熙醒来时,发现自己平躺在榻上。
这是……侧殿的卧房?
“醒了?”宇文睿闲闲地捧着一盏热茶,抿了一口。
杨熙:“……”
“这是你们的宫殿,给你瞧病的也是你们的御医,”宇文睿又抿了一口茶,“你这么一晕,别人还以为朕对你们杨氏做了什么呢。朕可不担这个罪名!”
杨熙一偏头,发现榻侧半丈外,哆哆嗦嗦地跪着几名面熟的御医,皆是原来北郑太医院的供奉。
宇文睿扬手一指杨熙,对那几名御医道:“你们可都瞧清楚了,是她自己病得厉害,朕可没对她做什么啊!哪个出去造|谣说朕毒害了你们的大长公主,朕可不答应!”
她说得愈发严厉,几名太医心中叫苦不迭,慌忙道:“不敢!不敢!”
杨熙:“……”
“你们这儿的太医,医术也太稀松平常了,”宇文睿嫌弃道,“不就是风寒之症吗?至于这么久都治不好?”
杨熙一怔:“你如何知道?”莫非是问了太医?
宇文睿朝她露齿一笑,“朕聪明睿智,自然知道。”
杨熙:“……”
她突的想起一件紧要事,惊问:“我如何到了这里的?”
她意识中的最后一幕便是自己软绵绵地倒在前殿,又怎么到了侧殿的?
宇文睿随口道:“朕随便叫了个侍卫,抱你进来的。”
“你……混账!”杨熙挣起来,扎着双手,恨不得掐上宇文睿的脖子,怎奈病弱无力,又跌回到榻上。
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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