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冬日的暖阳在窗外闲逛,积雪半溶,流水淙淙。
申三秀安静地坐在他专用凳子,双手捧着一只大包子,低头乱啃,满地碎屑。那一头,檀香在忙碌,没空顾得上他及满地脏乱。
大椒小舍人口不多。
厨娘和厨工各一名,长工两人,丫环两名,加上她和申氏母子,统共才九人。姑娘仁慈,体恤众人,逢岁朝前必为各人备好新衣物。
众人乐呵呵地捧着各自的衣物回去。
桌上只剩下三套衣裳,分别为:白,柳黄以及桃红。申三秀只爱着白色,柳黄则是申画师专属,而那套刺眼的桃红是申画师的趣味。
檀香只爱着黑。
简单,低调又耐脏。她衣匣全是一片黑压压。
申画师曾调侃:檀香呀,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十岁。老奶奶也不爱着黑,远看像乌鸦,近看煤炭。
后来实在拗不过姑娘的嘴,每年元日她只能穿申画师亲自挑选的衣服,仅一日,却足教申画师高兴一阵。
今年竟是桃红色。她又不是总角小丫头,竟让她着桃粉色。
檀香眉眼打结,牙齿打颤,双手握紧强忍着烧毁的冲动。
始作俑者兴致高昂地凑近,满意地称赞:“哇,今年的衣裳手工又见长。我瞧合翠轩怕是再过三,五载便能超过银李园。”
银李园的衣裳价格贵得离谱,纵是有银两也消费不起。故她每年都去银李园对手的合翠轩订制衣裳,价格合理,手工j-i,ng细。
檀香不语。
价格再合理,手工再j-i,ng细,她也不喜欢。
申小枝又说:“这件石榴裙我一瞧,便觉得适合你。檀香,你说是吧!”
嘴角一抽,檀香深呼吸一口气,方忍住骂人的冲动。她一字一顿地询问:“姑娘缘何认为它适合檀香呢?”
“哈哈……”
申画师再笨,眼也不瞎,那一道冷气袭来,让她以笑装傻。
“姑娘欢喜,可以拿来自个穿?”檀香好心提议。
元日,琐事繁多。清晨有客至,招呼备酒桌,缺一不可;午后需外出,拜年,施粥;傍晚烟火,花灯大会,几乎没空歇息。
她要穿着这件娇艳的桃红衣裳一整日,不是让她难堪么?!
“我是画师,得保持我一向清雅的格调。”申画师理直气壮地回道。文人若没点个性,就没有话题,没话题就没有价值。
像她的亲叔,亦是师傅申去辩性格乖张,好酒无度。
他画画时必需喝酒,没酒无法绘画。
偏偏喝酒过度,手开始发颤,大夫劝其戒酒,要不无法绘画,他依旧我行我素,宁愿喝死,宁愿不绘画,也绝不戒酒。完全无视自己是三原国最好的画师,也正因如此,他才成为三原国的传奇。
而说到衣物颜色在三原国内是早有专属。
白色给王府闲忧和银李园辛爷包揽,一人是谪仙般的玉人,有绝世之姿,一人如妖魅的白狐诱惑着众多男女。
他们“白衣胜雪,形似天人”。
自此金都城的女子绝不着白,以免相形见绌。
红色是大赵王,他着红,谁又比得过他的贵气。
好友徐有墨则喜着深蓝,一如他容颜像大海般深沉。容易靠近,却绝不能拥有。
而申小枝则择柳黄,那是春日最亮丽的色调。
嫩而鲜明,雅而不俗,正符合她的身份。
檀香指着她的发簪,恼问:“这枝花椒簪也是清雅的格调么?”
姑娘要保持她画师的格调,她也要保持她总管的格调。
无端扯上花椒簪。
申画师笑说:“这与格调无关。是我首徒所送的束修,当然得带在身上了。”
况,簪子样式特别,衬得她的发丝乌黑发亮,比起那夺目的石榴钿,她反而觉得这枝花椒簪更适合她。
毕竟她爱辣,花椒也是她所爱之物。
檀香揶揄道:“拜师竟然送簪,且是花椒簪。不知情的还以为孙家想与姑娘缔结一段良缘呢!”
出手如此大方,此簪的价值虽与石榴钿不可比,但价格不菲。
在她看来,此物更适合作为订情信物,而非束修。
闻言,申画师仰首大笑:“呵呵……”
大笑过后,她眯弯了眼,假装认真地说:“孙家人嘛虽怪,但胜在有貌,孙大孙二孙三,我自是不敢妄想的。若是孙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孙四身为孙家书房的当家,别的没有,就银两多嘛!
“姑娘!”檀香恼斥。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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