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紧唇瓣,拎着高几上的花瓶举过头要摔,听得帘子响动,扭过头随声望来。
许彦卿面庞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语气很沉稳:“你手上那物是明宣德年间,青花宝相花纹双耳扁瓶,仅此一只,耗银万两买回。”
朝赵妈颌首让其退下,再撩袍从容坐于窗前一把官帽椅。
桂喜顿觉这花瓶着实咬手,对准高几压出的一圈圆痕小心翼翼摆正,吁口气,抬眼恰捕捉到许彦卿唇角轻弯,刹时窘怒增生,瞟见桌面上搁着果食攒盒,半新不旧的。
不管了,再值钱也要掷地砸出个响声来,她可不好惹。
伸长胳臂就去抓,一手没抓动|仙ベ女|屋|⑦8.③⑦+壹1.捌⑥3〉,死沉。
许彦卿解释道:“这攒盒看着老旧,却是明洪武年间所制、黑漆嵌螺钿花蝶纹圆攒盒,宫里太后赏的,若是摔出个好歹,依律例得把你绑去京城菜市口凌迟处死。”
看她面颊红晕残褪,泪花在眼眶里团团打转,一跺脚勾把椅子旋身而坐,到底是唱戏的旦角儿,功底扎实,腰段曲婉灵活,举手投足亦显得娇媚非常。
兀自撇过脸儿面朝粉白的墙壁,不看不理他。
许彦卿挪过攒盒揭开盖子,里分六格,有红亮亮透糖大枣、白霜霜黄软柿饼、腌渍渍冰糖霜梅、松脆脆胡桃果仁、还有玻璃纸裹的晶莹糖果及各种蒸酥细饼,摆得是满满当当、堆堆挤挤,怪道她抓不起来。
许彦卿拈颗松子糖,温和道:“桂喜,替我剥糖吃罢!”
桂喜不看他,冷声冷气地:“外面立着丫头,二老爷寻她们伺候就是。”
许彦卿笑着摇摇头:“我这手是为救你所伤,可不是她们。”又添了一句:“我惯常不喜她们近身伺候的!”
桂喜依旧坐着未动,倔强地不吭声儿,稍顷才斜眼拿余光睃他,右手绑着雪白绷带吊在胸前,左手指骨揉捏着糖果表面的玻璃纸,很笨拙解着。
她心一松软,要不是他昨晚把自己接个正着,那缺胳膊断腿或没命的可就是她.......
罢、罢、罢,总是有恩的报恩,有怨的报怨,她桂喜更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手撑着椅板站起身,她走到许彦卿面前,从他手里接过那颗松子糖,三两下剥开递到他嘴边。
许彦卿怔了怔,倒没想过她会喂他........把糖块慢慢含进嘴里,再指着攒盒微笑说:“这松子糖十分香甜,你也尝尝看?”
她不自觉目光扫过,怪不得方才没抓起来,里面竟是这麽满......吃甚麽松子糖,那菊花形铺洒绵白糖的酥饼看着更可口.......
桂喜昨为了唱戏,午饭没敢吃,晚间跳楼唬晕过去睡了一晚儿,晨时又因置气没吃端来的早饭。
三顿粒米未沾,她此时只觉饥肠辘辘的不行。
第三十七章 巧舌簧
桂喜暗忖还是得填饱肚子要紧,待会儿要说的话要辨的理很多。
从腋下抽出一方月白绣风铃草汗巾儿,托在左手掌面,右手捏三四块酥饼放巾子上,再挑了四五朵胡桃仁,一圆柿饼,又去拈颗透糖大枣,指尖黏黏粘粘股儿糖丝,她放进嘴里嘬了口,眼梢瞟见二老爷在看她,他生就一双幽沉深邃的凤眸,对视久了能惑乱人心。
桂喜捧着复坐下来,捏起一块面儿洒满黑芝麻的桃酥,咬一小口含在嘴里细嚼,又咬一大口。
在戏班子里唱戏,得的赏银,乔四会零碎给她们留点、买些姑娘家的玩意,她们舍不得乱花悄攒着,有时馋得很了,看见路边小贩,会把挤碎压烂不成形的点心细果挑出装袋里另卖,铜佃很便宜,买一袋大家分吃,桂喜挑到半缺桃酥,是椒盐味儿,有些麻苦,而现吃的,却是满嘴流香,停不下来。
.......他还在看她,像没见过女孩儿吃食似的........
桂喜可不高兴被他这样瞧着,半侧过身拿背向他。
几块酥饼落腹,有了气力,她把颗胡桃仁慢咽,默想着昨半夜里,叶氏坐在床头讲得那些。
“今我同你交底说些知心话,乔四是个色字当头不管不顾的,对你起意就非要得回手不可。我盯天盯地盯紧你总有大意时,若被他下药使奸强污去你这清白身子,莫说你,我都憋屈的很。就算你有惊无险到了京城,那更是个鱼龙混杂胭脂地儿。”
“听闻玉林被勉亲王府的三格格相中,那格格好样貌,出过洋,不在乎身份贵贱,还要替他脱乐籍谋官职再嫁他,你说天降大馅饼,哪个男人能把持住呢,更况玉林还年轻力壮,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锦绣前程呀,若他弃了真就是个傻子。我搁句话在这儿,就算他要弃,桂喜你是真心欢喜他,也要成全他才是。”
“你指望玉林唱一辈子戏呢,不唱戏他又能干甚麽?做小生意?走街窜巷挑担叫卖、养活你和你们囡囡?别忘了,她(他)们生下来注定是个贱籍,囝囝接着唱戏,囡囡再配戏子,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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