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总共劈下九九八十一道,商清仔细在心里数着,直到最后一声雷鸣消失,他想抬手去擦额间的薄汗,却忽然感觉背后有点凉。
窗外吹来一阵夜风,那风很轻,仿佛连一片树叶都卷不起来。
商清眼前的灯芯晃了晃,忽然熄灭了。
一瞬之间,商清脸上血色退尽,他伸出手想去碰灯芯,指尖明显地在发抖。
长命灯怎么会被风吹灭呢?商清想,也许是这灯出了什么问题,检查一下,大概就会重新亮起来。
然而还没等商清的手触碰到灯芯,长明灯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缝。
然后裂缝迅速地开始蔓延,直到整盏长命灯发出“嘭”的一声响动,在商清眼前化作了一堆残破的碎片。
商清平常反应很快,这次却没来得及收回手。
飞ji-an起的长明灯碎片划破他的皮肤,扎进他的手心,滴滴答答的落下血来。
温热的血和桌上的碎片混杂在一起,变成一堆脏污的泥泞。
长命灯,存一点j-i,ng血在内,便与其本命相连。
灯明人活,灯灭人死,如今灯碎了,那人便是神魂破碎,灰飞烟灭。
商清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细微的疤痕,以他的身体修复能力,马上就会消失不见了。
他的视线又重新回到那座被劈得七零八落的棺木中,终于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师父云衍,前往归墟天渊渡劫,没能活着回来。
他喉咙里滚过一丝苦味,终于声音嘶哑的开口,却只有三个字:“我不信。”
他脑袋里仿佛有钝刀在划,又说了一遍:“我不信。”
商清转过身,仿佛一道孤僻的黑色剑影,离开了这座冰冷得让人窒息的灵堂。
他仿佛听见身后有很多人在叫他,叫名字的、叫师弟的、叫师侄的……很多很多,语气都不尽相同。
但是都不重要了,商清没打算停下来,他将所有人的声音都抛在身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重华宗。
梦总是变幻得很快,于是梦境中,商清从重华宗到归墟天渊,不需要现实中那么长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
归墟天渊在九州之外,是鲜少有人踏足之地。
商清站在归墟天渊的入口前,却无法进入。那年的他刚刚二十岁,即使是仙道中出了名的少年天才,但面对归墟天渊,他修为完全不够看。
天渊的风像是刀子一样刮过来,但商清仍然固执得不肯离去。
或许是上天垂怜,商清竟然在归墟天渊前等到了一个人,一个他好像认识的人。
这人一声金纹玄袍,眉眼锋利。明明是个鬼修,却不让人觉得y-in森恐怖,反而透出一股尊贵又肃杀的气息。
在商清遥远的记忆中,他见过这个人。
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拜入重华宗门下。并不十分清晰的记忆里,云衍似乎跟这个人有所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但并非是仇敌,更像是多年老友之间的争吵。
那人从归墟天渊中出来,也没预料到外面居然会有人守在外面。等他看清了商清的脸,像是明白了什么,朝他道:“你来做什么?若是找你师父的话,可以回去了。”
商清脸色苍白,唯有眼睛里一片淡红。
那人极为短促的笑了一声,也听不出什么意味,他说:“你还挺凶,不过说实话,你师父的神魂是真散了。在成圣的九九天劫之下被人暗算,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活下来。”
商清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希望云衍成圣。”那人说话的语气淡然,既无伤心,也并非幸灾乐祸。
他在指尖幻化出一点雾茫茫的碎片,十分微弱,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了。
“尸身你是别想找了,早在天劫下成了灰。”那人说,“我在归墟天渊里走了一圈,也只找到这么一小片魂魄碎片,至于剩下的碎片……毁掉并不容易,大概是被人收走封印起来了。”
商清看着那人之间的魂魄碎片,忽然间红了眼眶。
他性子有些孤傲,极少对人俯首,此刻却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俯身一拜:“请您救我师父。”
这人是能自由出入归墟天渊的鬼修。
商清知道,他一定有办法。
那人听商清求他,忽然冷哼一声:“救他?费心费力还未必能讨着好,反正他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坏处,我何必去费功夫。”
商清没有起身,只是又说了一遍:“求您,救我师父。”
那人目光沉了下来,注视商清许久,最后也没说答不答应,只是莫名说起了另外的话:“妙手神匠魏庭曾打造过三盏灵灯,分别名为引魂、寻魄、转灵。他死后这三盏灵灯不知道传给了何人,你猜得到吗?“
商清声音暗哑,语气却坚定极了:“我猜不到,但是我会找到它们。”
那人听了,似乎很满意商清的回答,笑道:“答得好,我等你的消息。”
……
眼前景象倒转翻覆,梦境再次变幻。
第二个梦里,周围又忽然变得很热,他在岳阳城外。
似乎正值盛夏,耳边是聒噪的蝉鸣,头顶上是灼热的阳光。
商清坐在城外的一间小茶馆里,听着茶客们的闲言碎语,无非是谁家的后院妻妾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最后闹得甚为难看,还险些出了人命。
商清看向城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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