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照江,残血如虹。
运载尸体的船只被梁军拉回来,收拾残局,翻找陆演的尸体,找遍了,没有他。倏地,离梁衍最近的一具尸体弹地而起,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用匕首狠狠扎进梁衍的胸口。
梁衍闷哼一声,坚硬滚热的胸膛却是纹丝不动,硬生生挨这一刀子,又一把捏住刺客的脖子,慢慢提起他,脚尖离地,刺客脖子粗红,呼吸困难,梁衍眼眸猩红,哑声道:“他在哪里?”
刺客咬紧牙关不作声,梁衍知道问不出什么,咔嚓一声,刺客的脖子被折断了,重重倒地。
主营中,梁衍脱下盔甲,露出半边膀子,大夫刚包扎好伤口,鲜血不再渗出纱布,他不急着穿衣,手搭着桌案摩挲一块龙纹玉佩,正听段坤利禀报情况。
属下顺着水流一路追查而去,没有发现陆演的踪迹,显然有人接应他。
梁衍却让派出去的人都回来,段坤利不解,梁衍道:“穷寇莫追,追急了,指不定狗急跳墙,生什么事端。”
段坤利道,“留他一命,怕是日后夜长梦多。”
梁衍掀唇,“他没这个本事了。”
很快,这话得到应证。
……
陆演在梁衍手里大败后,随即十里坡被梁军攻下,两则消息一起迅速传到金陵。
下至贫民百姓,上至满朝文武无不陷入恐慌,一个叫魏诏的年轻臣子趁陆演生死不明之时,撺掇皇帝北迁。
一夜之间,金陵宛若一座空城,达官权贵消失无影无踪,带走金银财宝,几万禁军随行,一城百姓却无兵镇守,被无情弃下,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梁军正在前往金陵的路上。
此时,引章发了一夜高烧才退。
人醒来,丈夫已在床畔。
放心不下锦州这边的她,战事刚结束,梁衍就往这边赶,原本要四五天的水路,他抄近道,一天一夜不曾合眼,昨天深夜抵达。
梁衍眼里全是红血丝,看到病床上瘦削苍白的引章,于是跪在床头握住她的手,将随身携带的玉佩塞到她手里,喉咙堵着似的,嘶哑沙沙的,“我回来了。”
像是怕惊着她,他轻声道:“你的阿衍回来了。”
所幸这场高烧很快过去,守了一整夜,第二日守到她清醒过来,第一眼首先看到他,然后才发现手里被塞一块玉佩,梁衍说,“给你的,能保佑你。”
他没说,在主营苦守时,很多时候想她的紧,浓烈的情绪无法排解,他亲自去附近的古安寺向老僧人求了一块开光的玉佩,背后刻着她的名字,时常在手里摩挲,仿佛她就在身边,哪儿也没有去。
引章抵到他胸膛上,眼里是温柔的光,软软地含笑,“你少了他的一份。”
梁衍下意识一怔。
有预感似的,倏地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情绪时,引章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大傻子,你要做爹爹啦。”
她望着狠狠怔住的丈夫笑,颊边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他们就要有一个小傻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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