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马上流了出来,哗啦啦落到地板上。兰帛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我闻味道就知道是青菜肉丝面。二话不说,我一个饿虎扑食(是饿狗扑食),捧着碗就大吃起来。大家知道吗,几天没吃饭,吃了一个窝窝头还不饱,再吃一碗加了肉丝的面的时候,好比一个饥渴的男人,随便在一个丑女身上发泄了一下,仍不满足,忽然又进来一个大美女,嘿嘿,就是这种感觉。(你个流氓!)
兰帛解释说:“今年又是干旱又是洪水,收成不好,城里饥荒严重。我们戏班很久没有开唱了,半个月前一户人家娶媳妇,才请我们去唱了一出,勉强维持到现在。多了一张嘴吃饭,大师兄心里不舒服,你多担待点。”
我一边点头一边吃,没几分钟,一大碗面被我吃得只剩一点面汤的时候,我抬起风中凌乱的头,看见一脸尴尬的紫楼和兰帛,对他们露出一个外焦里嫩的笑容:“你们要尝一口吗?”
他们咳了两声,表示不用了。我才心满意足地将剩下的面汤仰脖而尽,捧着肚子倒在床上,隐约听见紫楼叫我,说什么《窦娥冤》还没念完之类的,可是我早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不过让大家失望了,我可没撑死啊。==
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一只狗,可把戏班的人吓得够戗,个个都要赶我走。紫楼远远看着我,脸上既没有害怕的神情,又没有惊喜的神情(人家干吗要惊喜?),我发现他跟兰帛对视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高深莫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兰帛马上阻止他们要拿扫把赶我走的动作,说她觉得我还蛮可爱的,拿条绳子将我栓在柱子上,勉强把我留下当看门狗,赤展还威胁我,要是我敢捣乱,就把我杀了红烧,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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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来这里没几天,戏班就有生意了,一户人家老太太大寿,请了两个戏班去唱戏。我们戏班要唱三出,一出是两个神仙打架的,一出是小儿拜寿的,最后一出是他们唱新排练的《窦娥冤》,但我心里想,人家老太太大寿,你们唱《窦娥冤》,不怕被打出来么?早知道给你们《西厢记》的剧本了,唉,你们其中哪个被打死了,可别怪我,要怪就怪关汉卿。
因为我怕被别人打,所以借口看家留下来,可是兰帛说让我也一起去,怕我留在家里很危险,说什么我变成狗的样子比变成人的样子可爱多了,怕给人偷了去,只留老师父在家。我想想也对,家里根本没有可以偷的东西,如果我留下来了,那就等于有一个可以偷的东西了,像我这般噼里啪啦闪闪发光的动物,多引人注意啊,说不定被偷去卖给大户人家当宠物,那我就脱离贫困生活了呀……我胡思乱想,身上却背着戏班沉重的道具,心不甘,情不愿随他们去了那老太太的家。见过让狗背道具的吗,那驴做什么去了?爷爷的,又当狗又当驴,容易吗我。
道具可真重,尤其是那把用作砍窦娥头的大刀,背在我身后,把我吓得胆儿颤颤,脖子都不敢乱转,就怕一个不小心变成窦娥,那可真是冤。我的肩膀被绳子勒得生疼,走都走不动了,心中不禁悲凉啊,穿越一趟,没背负什么惊天大秘密,反而背负沉重的道具,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很重吗?我帮你背吧。”走在前面的兰帛终于发现我的痛苦了,走过来摸摸我的脑袋,要帮我背,却被赤展那个家伙拦住,粗声粗气地说:“兰帛,别浪费体力,待会儿我们是要唱一天戏的人。”
“大师兄,她变成人的时候,毕竟是个女孩子。”兰帛温和地笑笑,从我背上把大刀拿走,背在自己身后,虽然以她的长相和气质,身后背一大刀实在不相配。
赤展瞪我一眼,又走到前面去了,我冲他做最难看的鬼脸,把舌头吐到最长,没对赤展起什么实际作用,倒把一边的紫楼吓到了,不可思议地瞅了眼我的长舌头。
“喂,紫楼,跟你商量一件事。”我愤恨地说,“赤展不是演把窦娥的头砍掉的刽子手吗?你把窦娥和刽子手的对话里加一句‘操不完的一颗心,操不够的你大爷’好不好?”
紫楼眉头一皱,疑惑地问:“有这句词?”
“有,当然有,这句词儿可重要了,一定得加上。”我面目严肃地说,“少了这句,就唱不出窦娥心中的冤屈了。”
紫楼怀疑了很就,最后还是点点头,见我吐着舌头气喘吁吁,他的内心激烈挣扎了很久(你怎么看出来的?),把我背后的道具全取了去,背在自己身后。我如同旧社会的贫农,终于推翻压在身上的三座大山,又如同喝了泻药治好了便秘——排出毒素,一身轻松。我跟在队伍的后面,活蹦乱跳,放声高歌一曲《北京的金山上》,道旁的行人都对我投来惊艳的目光,赤展怕我的风头太大,气急败坏捂住我的嘴,我才勉强住口。看看紫楼,默默背着道具,头顶仿佛有乌鸦乱叫。
到了那户人家门口,我总觉得很熟悉,一见出来带路的管家,我才猛然认出,好啊,给我两个铜板遭我言辞拒绝之后就拿棒子打我的那个衣冠qín_shòu!如今,我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来到他家,他居然认不出我了(一只狗有什么好记的),对我们戏班的态度也很蛮横,很瞧不起,这种轻视艺术的人,我们坚决要将他从咱们的革命队伍里清除。以后背负惊天秘密的我要号召大家农民起义推翻封建君主建立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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