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尘向来是行动派,收到银票第三日便画好了建筑草图,拓印了两份,分别送往落霞山庄跟路家。青砖琉璃瓦,雕梁画栋影壁飞檐,前院是读书楼跟会客厅,中院校舍半圆形排开,留空的地方挖了个人工湖,湖心有一颇为风骚的凉亭,后院则是诺大一个草场,一片碧油草绿,左边一角是个庄严的校场,另外一角围栏内则圈养了数匹宝马……果真是奢华无比的贵族学校,柳瑛手捧着设计图抚额无语。
已是初秋,封冻前时日不多,而盖房子又是极为麻烦之事,若想来年这时书院能正式授课,年前必须打好地基垒好墙角,谢芳尘负责采办,路昔然四处奔走寻找顶级泥瓦匠,两人整日忙的脚不沾地,柳瑛过意不去,便跑去西市寻了据说最灵的算命娘子卜算了个黄道吉日,于是在八月初八这日,正式破土动工。
仪式超出柳瑛想象之外的宏大,与谢芳尘路昔然交好的贵女全都盛装前来,欲巴结谢丞相的官员自是寻得了好机会,忙不迭的送来贺礼,甚至苏昕络生意上有来往的商贾也跟着凑热凑,浩浩荡荡一帮人,挤在长满茅草的野地里,既滑稽又让人有些热血沸腾。
谢路柳三人持了香烛,缓缓走到摆满佳肴的供桌前,刚要对天拜下去,便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谢路二人转身一打量,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把香烛递给侍从抬脚迎上去,柳瑛不知该不该跟上,身后蓝烟将她手里香烛接过来,小声提醒道:“里来的人,领头的那个瞧着像是四殿下的公徐氏。”
柳瑛点点头,忙跟了过去,谢芳尘适时放慢脚步,路昔然微笑着迎上去,边拱手边诧异道:“徐公公怎地来了?”
徐公公手一挥,便有两个禁卫军将东西抬上来,他手搭上一侧红绸,用力往下一揭,柳瑛好奇的往前凑了凑,这才看清竟是一副牌匾,上书“香山书院”四字,不同于谢芳尘那种潇洒飘逸的狂放行草,字体类似于前世所见过的行楷,右下方刻有同种字体的一个印章,“安钥”两字隐约可辨。
“殿下说了,表小姐书院动土,贺礼总是要送的,便亲手题了块匾。”徐公公年月四十,身材略有些臃肿,一张圆脸笑起来很是和蔼,只是知知底的人都对他有些惧怕,典型的“笑面虎”,路昔然自是晓得,忙吩咐侍从将牌匾接过来,又客套道:“殿下如此大礼,真是受宠若惊……过些时日,忙过这阵子,昔然定当入当面谢过殿下。”
“恐怕用不了过些时日,”徐公公轻笑出声,抄了手,眼睛四下里环视一圈,拿捏着语调说道:“八月十六是殿下十六岁生辰,里许久没有乐和事了,圣上有意大肆庆贺一番,想来请贴不久便会送到各位手上。”说完也不停留,扔下一脸呆滞的众贵女,踏上马车一路急驰而去,很快便望不见踪影。
“幸好本小姐不久前刚成亲。”谢芳尘折扇“哗”的一声展开,笑的好不得意,路昔然轻舒了口气,摇头笑道:“殿下是我表弟,圣上又宠的紧,而我只是路家不求上进的一庶女,也不必为此担忧。”
听此话音,感情这是宴无好宴,名为生辰实为挑选妻主,柳瑛联想起那张高傲如孔雀的脸以及那双冷如寒潭的星眸,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敢当这四殿下妻主的,那境界得比刘胡兰还要高才行,于是她连忙打哈哈道:“你们没可能,我这入赘到别人家的,就更安全……”
“那倒未必!”谢芳尘斩钉截铁的打断她,随即揽着路昔然的肩膀幸灾乐祸的低笑道:“昔然,你说若是苏公子同四殿下共侍一妻,会是个怎样的情形?”
“天翻地覆……”路昔然捏着下巴沉吟片刻方才回答,谢芳尘摇了摇扇柄,反驳道:“不,应该是天崩地裂才妥帖。”
“你们就咒我吧,当心报应在自己身上!”柳瑛冷哼,快走几步到蓝烟面前,接过香烛来,转身催促道:“快些过来祭天,莫要误了时辰。”
一套流程走下来,日已近午,一众宾客不免要招待,整个醉仙楼包下来都无法安置,最后只得在门外搭起凉棚,菜肴如流水般上来,空盘又如流水般退下去,好在贺礼收了不少,醉仙楼又是自家产业,柳瑛这才没有疼到想哭。
直到暮色黄昏,这才脱得了身,酒自然没少被灌,脑筋尚清醒,走路却双腿发颤,马车一路颠簸酒意更浓,到得苏府大宅门口,险些以为走错地方,仔细一琢磨,方才弄明白。落霞山庄各色建筑以及家具均为竹制,入秋后凉意甚浓,前几日便又搬回了苏府大宅。
晃晃悠悠的到得东厢暖阁,苏昕络正在用膳,蓝烟见她进来便欲另加碗筷,柳瑛摆手拒绝道:“刚起席,半点都吃不下,甭忙活了。”
蓝烟笑笑,转身出去了,没多久又返回来,手里捧着个烫金请贴,递到苏昕络面前,说道:“里刚送来的,人还在门外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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