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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头望着车窗外的大海。远处有孤零零的一盏灯。浪里的一艘船,在黑沉沉的海面上亮出一点儿光。本说话了:“我们会没事的,对吧,克丽丝?”
“当然。”我说,“我们一定会的。这对我们是一个新的开始。现在我有了我的日志,纳什医生会帮我。我越来越好了,本。我知道我在好转。我想我要重新开始写作,没有理由不这样做。我会没事的。不管怎么样现在我联系上了克莱尔,她可以帮我。”我有了一个主意。“我们三个人可以聚一聚,你不觉得吗?像以前一样!像在大学里的时候!我们三个人。还有她的丈夫,我想——我想她说过有个丈夫。我们可以一起待着,会没事的。”我的心思停留在日志中提到的他说过的谎上,停留在我多次无法相信他的事实上,可是我赶开了这些念头。我提醒自己一切都已经解决了,现在轮到我坚强了,积极起来。“只要我们承诺永远对彼此坦诚。”我说,“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转头面对着我:“你的确爱我,对吗?”
“当然,我当然爱你。”
“你原谅我吗?原谅我离开过你?我不想那样做的。我别无选择。我很抱歉。”
我握住了他的手。它既温暖又冰冷,稍微有点湿。我想要用两只手握着它,可是他既不迎合也不抗拒,相反他的手毫无生气地放在膝盖上。我捏了捏它,直到那时他似乎才注意到我在握着他的手。
“本,我能理解,我原谅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它们也显得死气沉沉的,仿佛它们已经见过无数恐怖的景象,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了。
“我爱你,本。”我说。
他的声音变成了耳语:“吻我。”
我照做了,接着,当我抽回身体时他低声说:“再来一次。再吻我一次。”
我又吻了他。可是,即使他接着又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我却无法第三次吻他。我们凝视着窗外的海,看着水面倒映的月光,看着汽车挡风玻璃上的雨滴反射着一旁经过的车灯的光亮。只有我们两个人,手握着手。两个人在一起。
我们在那儿坐了很久,感觉像有几个小时。本在我的身边,凝望着大海。他的目光在水面上逡巡,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像要在黑暗中寻找答案。他不说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带我们两人到这儿来、他希望找到什么。
“今天真的是我们的纪念日?”我说。没有回答。他似乎没有听到我说话,因此我又说了一遍。
“是的。”他轻声说。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不。”他说,“是纪念我们相遇的夜晚。”
我想问他我们是否应该庆祝,还想告诉他这不像庆祝,反而似乎有些让人痛苦。
我们身后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经安静下来,月亮高高地爬上了天空。我开始担心我们会一整夜待在外面看海,周围却哗哗地下着雨。我假装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我说,“我们可以去酒店吗?”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好的。”他说,“当然,抱歉。好的。”他发动了汽车:“我们现在就去。”
我松了一口气。我既渴望睡觉,又害怕它。
我们沿着一个村庄的边缘前进,海岸公路时升时降。前方一个大一些的城镇亮着盏盏灯火,光亮越来越接近,透过湿漉漉的玻璃渐渐变得清晰。道路变得热闹起来,出现了停泊着船只的港湾、商店和夜总会,接着我们进到了城里。在我们的右边,每一栋建筑似乎都是一间酒店,风刮着空着广告位的白色招牌。街上人来人往;要么是时间没有我原来以为的那么晚,要么这就是那种日夜尽欢的城市。
我看着窗外的海。伸进水面的码头上涌满了灯光,一端有个游乐场。我可以看见一个圆顶建筑、过山车、一部螺旋滑梯。我几乎可以听见游客们发出的惊叫声——在沥青一般黑沉沉的海面上,他们被甩起来转着圈。
我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涌上一阵不安。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说。码头入口处写着一些字,明亮的白色灯光把它们衬托得格外鲜明,可是隔着布满雨水的挡风玻璃我没有办法看清楚。
“我们到了。”我们开上了一条小街,停在一座房屋前面,本说。大门的檐篷上有字:丽晶旅馆。
旅馆前有一道阶梯通向大门,一堵装饰得很华丽的围墙把旅店和街道隔开。门边是一个裂开的小花盆,过去里面肯定种过灌木,但现在是空荡荡的。一种强烈的惊恐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
“我们以前来过这儿吗?”我说。他摇摇头。“你确定吗?这儿看起来很眼熟。”
“我确定。”他说,“我们可能在附近什么地方待过一次,你也许是想起了那次。”
我努力放轻松。我们下了车。旅馆旁边有个酒吧,透过酒吧的大玻璃窗户我可以看见一群群酒客和位于酒吧深处的舞池,那里传来阵阵强劲的音乐节拍,却被玻璃挡住了。“我们去登记入住,然后我会回来拿行李。好吧?”本说。
我紧紧地把大衣裹在身上。晚风很凉,大雨滂沱。我赶紧跑上了台阶,打开前门。玻璃上贴着一块告示。暂无空房。我穿过房间进了大厅。
“你已经订好房间了?”当本赶来时,我说。我们站在一条走廊里。再往里有一扇门半开着,门后传来了电视机的声音,它的音量开得很大,与隔壁的音乐互不相让。旅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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